反正征用這些民船,又不用掏錢。
許多天緊張的戒備之后,各種傳言雖然少了許多,但是呂儀之依然不敢有一刻松懈。
江面上,時刻都有水軍的船只不停巡邏,晝夜不休。
然而,即使呂儀之已經聞到了大戰來臨之前的味道,即使他已經做足了準備,但是當他看到近百艘戰船逆流而來之時,心里依然涌現出難以抑制的絕望。
逆水行舟,對于長期掌管水軍的呂儀之來說,不算難事。
可是這么多船只,逆水之時還能保持不慌不忙的齊整陣型,單就這一點呂儀之便喪失了在江面與這些賊敵對仗的底氣。
放出去巡邏的船只,顯然根本跑不過敵船,無一逃出生天。
使得發現敵船時,江陰水軍營寨已經被堵得個嚴嚴實實。呂儀之連通知鎮江水軍來援的時間都沒有,只能全都退入營寨之中,期望引敵兵上岸,再行廝殺。
畢竟對方近百艘的船,哪怕裝有再多的賊兵,也不可能同時登陸上岸。
而自己的營寨之內,還有三臺可射三百余步的床弩。
自己的指揮艦上,還有長丈余的拍桿。
自己的手下,戰力再弱,個個好歹都是在長江上廝混了十年以上的老水手。
呂儀之撐在指揮艦的船艏上,身后是嚴陣以待的滿船水兵。
將為一軍之將,哪怕兩腿戰戰,呂儀之也不斷地提醒著自己,絕對不可退縮。
自己一旦無法掩飾心里的恐懼,那此戰必將以慘敗收場。
可是這一支賊兵,到底是哪來的?
會是日月島的水軍嗎?他們為什么要向自己發動攻擊?
呂儀之其實很討厭打仗,父親也從來沒想過要把自己送上戰場,因此自小便在老家閉門苦讀。
呂氏一族,起于軍伍,守護著大宋的半壁江山。但是朝中無人,致軍中諸將頗受掣肘。全族人都將希望,寄于一心仕途的呂儀之身上。
然而,十年苦讀之后,未等呂儀之走上科舉之路,大宋便成為了敵國!
這不僅是叔父呂文煥獨守狐城七年之后,絕望之下的選擇。也是全族人對大宋絕望之下,無奈的背叛。
哪怕呂儀之心有疑慮,卻根本無法以一人之力改變全族人的意志。
亂世之中,個人性命猶如草芥,死則死矣。既然無法保衛國家的安全,那不如退而求其次,先保住家族的延續。
只是讓人失望的是,為國朝滅宋立下絕世功勞的呂氏一族,戰后軍權卻幾乎被剝奪殆盡。只留下一個最不想從軍的呂儀之。
鳥盡弓藏,不外如是。
是以,呂儀之絕對不得退。
這一退,呂家連最后的這一點點軍權,也將化為烏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