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之前,掛上了“甄”字燈籠。
下了馬的甄鑫正待上前,新娘子已經被扶進轎中。鑼鼓聲中,迎親隊伍掉頭轉向,往修義坊而去。
看著端莊而立,儼然一副等待兒媳婦進門的俞婆婆,甄鑫不得不在心里埋怨著:即使要給我驚喜,也用不著如此折磨我吧?
得之若驚,失之若驚,老子誠不欺我!
新娘子都迎進門了,到如今甄鑫也只能咬著牙繼續賭上這一回。
賭親愛的俞婆婆不會腦子進水,被人利用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門內竄出一身小道袍的青書,望空撒著谷、豆、銅錢與彩果,單掌豎起,嘴里念念有辭。
院子中,已經擺上八桌酒席,客人們紛紛起身,口稱“恭喜恭喜!”
甄鑫趁著回禮時,雙眼掃過。
賓客大多是熊大、陳文開等手下,外客只有一桌。
杭州各級官府的官員,除了興奮難耐、幾乎得意忘形的方回之外,一個都沒有。
合作伙伴,也只有滿臉淡然的李顯與團團作揖的李十三。
江南宿儒,就來了一個鄧剡。
甄鑫懸著的心,又放下了一大半,腳步也立時輕盈,臉上的笑容多了三分的真誠。
新娘子如果是趙珍珠,那些老夫子爬也會爬到這里來參加婚禮。
只是為何不見茍榕?
難不成阿黎把自己的位置讓給茍榕了?
也不對,那樣的話,茍順得進大堂等著被拜,不會還坐在陳文開邊上傻樂。
只是……算了,這時候沒空管茍榕了!
雖然沒結過婚,甄鑫也看出來俞婆婆今天主持的婚禮,一切都按是故宋的風格。
只是六禮之中,“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五禮全被忽略,直接跳到了迎親階段。
接下去,便是拜堂了。
甄鑫手中被塞進一根紅綢帶,中間結了個紅繡球,綢帶的那一頭,是他的新娘。
“一拜天地!”司禮官謝翱朗聲唱道。
新郎新娘對著神位,并肩下拜。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左邊坐著樂呵呵的俞婆婆,右邊坐著神色肅然的曾夫子。
自己這輩子的爹還不知道是誰,娘也不懂得是死是活。自小被俞婆婆扶養長大,拜她那是應該的。
只是曾夫子是咋回事?
自反出曾門,不認他為師后,甄鑫便有意地不再見曾夫子,免得雙方都尷尬。
其實現在想來,一年前的自己,也算是年少氣盛。哪怕對曾夫子的教育方式有意見,也不應該用那么暴烈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的老師。
更何況,從俞婆婆這個角度來說,自己今后還是得尊他一聲……曾公公?
味道不太對啊!
邊上的新娘子,似乎也有些猶疑。
如果是阿黎的話,父親還在卻不肯來參加她的婚禮,想來一定會很傷心吧。
謝翱也沒催促,只是樂呵呵地看著呆然而立的兩位新人。
甄鑫側著肩膀,輕輕地蹭了蹭新娘子。
新娘子似乎這才恍過神,頂著紅蓋子曲身行禮。甄鑫隨之對著俞婆婆與曾夫人,端正而拜。
“夫妻對拜!”
兩人轉身,相對而拜,頭對頭輕輕一磕。
似乎聞到了阿黎身上,那熟悉的味道。甄鑫的嘴角,開始咧起。
“送入洞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