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清晰而堅定的命令,自熊二嘴里呼喝而出。
一改平日猥瑣且憊懶的形象,熊二站于樓船之上的指揮臺,鎮定自若,倒是顯出完全不弱于乃兄的氣勢。
船上親衛與水手,匆忙奔跑,卻顯得有條不紊。
本來有些慌張的鄧剡也終于靜下心神,尋個椅子坐在懶洋洋的甄鑫身邊,要了個望遠鏡,四處觀望。
這些戰船,全部由單帆貨船改裝而成。速度一般,防護力一般,靈活性一般,耐撞性更是不如湖中的近百艘舠魚船。
武昌水軍的舠魚船,頭小尾闊,長約五丈,每艘船滿載三十人,速度極為輕捷。是宋時廣泛用于江、河、沿海,追捕海賊水匪的戰船。
雖然這些鱽魚船并未全部滿載,可是近百艘船最少也有千余士卒。
岳載要以百人來擋住這一千多的敵兵?鄧剡看著,心里不由又是一顫。
彎曲且狹窄的湖道,只能三船并排而行。待到這些舠魚船沖至鲇魚口時,等待他們的,是呈箭型堵在湖道入江處的九艘戰船。
船前,一白衣小將,橫槍而立。
風吹白袍,烈烈而響。
武昌南面的城頭之上,已經聚集了一群官兵,正在舉目而望。
奉命守城的賀勝,也靜靜地站在城墻之上。只是他的目光,并未關注于即將相撞的兩只船隊,而是看向居于其后的樓船之上,亮出的黑黝黝炮筒。
一尊、兩尊、三尊、四尊!
賀勝心里,掠過一片惶然。
上次在杭州時,裝炮的好像不是這艘船?意思是火炮可以隨便挪動?
可是那時,他們總共只有三尊火炮,還當場炸掉了一尊。
怎么這艘船上就有了四尊火炮?
麻煩,大了!
“轟!”
隨著一聲震天的炮響,城墻之上立時響起一片嘩然。
“這就是火炮?”
“可以發射這么遠嗎?”
“這些該死的賊子,會不會用火炮來轟打城墻?”
“這、這……該如何抵擋……”
只有賀勝抿嘴不言,瞇著眼,視線隨著劃向半空的炮彈,一起落于擠成一團的舠魚船中。
“啊——炮彈——快,快躲——”
那么顯眼的一顆炮彈,按道理是應該可以躲得開的……可是,前后左右全是船,又能躲哪去?
“砰!”
炮彈落下,輕松地砸爛半條鱽魚船。
慘叫與痛吼聲,已經壓過了前方開始的廝殺聲。
颯——
白袍銀甲的岳載一槍刺出,躍至半空的一個官兵,身子立時卷曲如蝦,慘叫著被刺落入水中。腰眼之上,飚出一串血珠。
長槍回抽輕輕一抖,紅纓上的血珠便迸散成一朵鮮艷的紅花。槍尾順勢一撞,又一個剛撲上船頭的官兵被輕松撞入水里。
釘,釘——兩聲輕響,槍頭掃開兩支暗箭,槍影隨之晃動,斜劈而下。
又打落一個!
銀槍愈急,劃出一道道令人心顫的嗡鳴。迎風飄揚的槍纓,灑出密密的血瀑,在岳載身前五尺之處,形成一個飛鳥難渡的血網。
入則身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