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因為死傷人數過多,除了給予轉正的兩位代營長之外,最終沒有任何人受到嘉獎。
甄鑫留下話,全體將士必須集思廣益,重新擬定日月島軍的作戰獎懲細則。
殲敵數量未必會作為獎勵的第一考量目標,但是自己所屬部隊以及友軍的傷亡,卻絕對會成為最嚴厲的懲罰參照。
按這標準算下來,自己此戰的功勞,還未必弱于岳載?
但是這樣的話,以后仗該怎么打?
遇敵先跑了再說?
小六總覺著哪里不對,卻又不知該如何去反駁甄鑫的意見。
于是心里又冒出些許的不服:這娃跟自己一起長大,書讀的還沒自己多,憑什么就比自己更明白那么多道理?
就算是聰明花突然開了,也沒這么個開法吧?
兩岸的水柳,冒出了丁點的綠意,卻又在寒風之中猶豫著是否要繼續綻放。
一如此時的糾結的小六,看不清前途,摸不著方向。
“想什么呢?”
小六回過頭,卻見茍順不知道從哪里爬上了樓船。一大一小的兩只眼珠子,充斥著疲憊的血絲。
猶如一個晚上耕了五十畝田的老牛。
武昌之戰這廝沒出現,這是回去當賊了?
還是把八個夫人一個晚上給圓了房?
小六腹誹著,嘴里吐出一聲憂郁的“哼”聲。
拖出一小串懶洋洋的回音。
茍順卻似乎沒心情搭理他,悶著頭撞入一間艙房,門都未關,里面便傳出震天般的呼嚕聲。
船隊在小六的嘆息聲中,繼續順流出了長江口。
然而,卻并未向右拐,而是打左往北。
不會走錯路了?
“怎么回事?”小六仰頭對著操帆的士卒吼道。
“不知道啊……前方領航的通知,就是朝北走!”
朝北走,能去哪?
打大都,還是打高麗打日本?
憑這些兵力,也不夠用吶!
小六急急地沖進茍順的艙房內,“嗵嗵嗵”地敲著茍順,大叫道:“快醒醒!”
“怎、怎么肥事?”茍順勉強地睜開一只眼,費力地問道。
“船隊為什么會朝北走?是不是走錯了?”
“”茍順閉上了眼。
“要去哪?干什么去?準備打誰?”
茍順又努力地睜開另一只眼,痛苦地說道:“六啊,讓我再睡一個時辰……我三天三夜沒睡覺了,你……”
話未說完,眼瞼關上,呼嚕聲重新響起。
“你!”小六揚起醋缽大的拳頭,卻又只能放下。悶悶地走出艙外,蹲在門口,開始計算漫長的一個時辰。
算著算著,小六便把自己給算睡著了……
不能怪他,這些天,雖然沒被打沒被罵,但是無形壓力以及關于人生關于理想的思考,讓小六的心里,早已不堪重負。
不知昏過去了多久,直到越來越重的寒意,將小六徹底凍醒。
周邊漆黑一片,海面上卻跳躍著點點燭火。隱隱還傳來絲竹之聲,吟唱之曲。
而樓船之上,更有嬉笑打罵聲不絕于耳。
今夕何夕?小六一時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