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八寶琉璃傘蓋下,幾個回鶻樂師捧著鳳首箜篌,且行且奏。
臉上蒙著輕紗的三個西域舞伎,踩著羯鼓的節拍,扭動柔軟的腰肢,將石榴裙舞成三朵盛開的繁花。
“就這?”
周邊響起陣陣的譴責聲。
“往年那些衣裳襤褸的舞伎呢?那些可以把媚眼拋到天上的女子呢?”
“沒有可以養眼的女子,來幾個會吼會叫能跳能蹦的西域大漢也行啊。”
“這衣服,穿得也太多了,啥都看不到啊!”
“天氣這么冷,你好意思讓人家不穿衣服?”
“往年也冷啊,怎么就可以穿那么少?”
“我看吶,可能是沒錢請那些不穿衣服的,只好隨便拉幾個來湊數。”
這話,好像有些道理,可是聽得又讓人覺著奇怪。
一行高麗女子,梳著雙環髻,踏著小碎步,手捧高麗紙燈籠,緩緩而過。
“跳起來啊……怎么沒歌沒舞沒動靜呢?”又有人開始著急。
“今年的高麗人,質量也太差了,都這么老……”
嫌棄聲傳入隊伍之中,高麗女卻如若未聞,只是專心地護著手中的燈籠,琉璃罩中泯滅不安的燭火。
又幾支不知道從哪里招來的異族隊伍過去,旁觀者甚至都有人開始打起了哈欠。
“咚咚、鏘……咚咚、鏘……”
一陣激昂的鑼鼓突然敲打而起。
一群比剛剛那些高麗女子年紀還大的老婆子,身著大紅碎花襖子,臉上是令人無法直視的喜樂妝容。每人手中舞著一方比臉還大的紅帕子,腳踩四方步,和著鼓點,一退三進。
呦呵呵地扭出花枝亂顫的節奏。
“哈哈哈……”立時引來觀眾們的開懷大笑。
雖然丑,但是看著開心啊!
極有節奏感的鑼鼓點,直敲入心,令許多人忍不住地跟著便扭了起來。
“正月里來是新春,
家家戶戶點紅燈,
老漢過年哈哈笑,
媳婦過年扭扭身……”
隊伍行走之間,老婆子們邊唱邊扭,媚眼拋之欲飛,引來一片片的喝彩聲。
之前所經歷的肅穆與沉悶,立時被一掃而空。
老婆子們剛剛過去,又有云鑼突然破空而至。
二十四面絳州大鼓同時敲響,震得金水河漣漪迭起。
“好!”
街邊的彩樓之上,爆出聲聲喝彩。
那里是供沒資格進入皇城,陪皇帝觀禮的王公貴族、文武大臣的專席。
只聽得一聲大吼“看賞!”
數疊紙鈔,如雪花般從彩樓之上撒落。
若是往年,這樣的豪賞足以引起游街隊伍與街邊百姓的哄搶。可是今日,大多數人只是略帶鄙夷地看著這些飛舞的紙鈔,無動于衷。
彩樓之上,有人大怒。卻根本沒人有空理睬,全都踮起腳尖望向下一支出游的隊伍。
四個赤膊的力士,拉著一輛三丈高的旱船碾過街心。
船上,立著扮為八仙的童子。
持漁鼓的漢鐘離,腳踩三尺高蹺。
甩拂塵的呂洞賓,腰懸灌鉛木劍。
船尾處,張果老敲響梆子,但見青布幔中鉆出九節紙扎游龍,龍嘴之中噴出混著艾草香的硝煙,彌漫如仙境。
韓湘子在左,藍彩和居右,兩人一同拉開一幅丈二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