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梁王府外。
一支十人隊怯薛兵傲然立于府門之外,冷冷地看著街上的行人。人數雖然不多,這冰冷的氣勢卻足以讓行人為之繞道。
除了每天負責出外采買的李二牛之外,再也無人敢隨意出入這座曾經權勢滔天的王府。
李二牛拉著一頭驢,驢后面拖著一輛車,車上載著米糧肉菜。
見到挎刀橫立于府門之外的怯薛兵,李二牛憨笑地點頭哈腰,解開車上的麻繩,攤開袋中采買的貨物。待怯薛兵目光掃視過后,才重新系上袋子,輕輕地吆喝著毛驢,自側門進入王府。
王府之內,一片冷清。
自皇帝下令追查梁王府的過失之后,府內便偷偷地溜走了一些丫鬟。隨著怯薛兵的一一篩查,許多被排除嫌疑的仆役也被釋放離開。
如今還留在王府中的,除了一些已經呆了幾十年實在無處可去的老頭老太太之外,剩下的就是李二牛這般想走領導卻不讓走的苦孩子。
所謂樹倒猢猻散,大概便是如此。
李二牛嘆著氣,將車上物品卸在廚房門口,又將驢車趕去馬棚里,給驢喂食。
說起來,現今整座王府內,可能只有這匹驢過得最為滋潤。
王府的十幾匹駿馬已經被全部沒收,只留下這座寬大敞亮的馬棚,獨歸毛驢所有。
每天除了出門運一趟貨,剩下的時間便可以悠然自得地在此享用它的草食。
人不如驢啊……李二牛只能對著毛驢,長吁短嘆。
隱隱間,院中又傳來哭泣聲。
李二牛放下手中秸稈,嘆著氣走進內院。
正在痛哭的人,是如菊花帶雨般的竇娥。
她的邊上,擺著一個香案,香爐之內插著三支檀香。
高寧身著白袍,玉帶束腰,腳踏小蠻靴,雙手合十對著香案輕聲祈禱。未施粉黛的臉上,又見削瘦。
李二牛垂手拱身,靜靜候立一旁。
忍著竇娥比驢還難聽的嗷叫,隱約可以聽到高寧細細的聲音:
“求上天諸神諸佛保佑甄公子平安無事,我高寧,愿意付出我的所有,哪怕是壽命,也再所不惜……”
“嗷……”竇娥又放聲大哭。
高寧放下雙手,怒視竇娥,“你天天從早哭到晚,有完沒完哪?”
“就是啊!”李二牛一臉嫌棄地看著竇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把誰給始亂終棄了……”
“你懂個……”雙手叉在略顯豐滿的腰上,竇娥正待破口大罵,卻又將自己嘴巴捂住。
不行,我要淑女些……淑女個屁啊,甄公子又不在!
于是又放聲大吼:“你個連毛都長不出來的家伙,知道什么是思念什么叫做心如刀割?你怎么能懂得奴家的苦?我看你就跟你的那頭破驢一樣,不解風情!”
罵我毛都長不出來?
好像也沒罵錯……李二牛虛心地問道:“莫非你毛都長齊了?”
“我呸!你個小流氓,敢調戲你竇姐?”
竇娥轉頭,四處尋找趁手的掃把。
李二牛雙手攏于袖中,縮著脖子,一臉苦惱。
若非我必須擺出一副憨厚模樣,早就把你這個傻大姐捶成肉餅了……
“行了,竇娥。”高寧不耐煩地喝斥道:“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趕出王府!”
竇娥“哇”地大哭,鼻涕眼淚瞬間齊齊飚出,“你、你還要趕我走……嗚,甄公子不要我,連郡主也不想要我?我、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