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拳擊出,卻打在了毫不受力的棉花垛上。這感覺讓甄鑫委實覺得憋屈。卻只能咬牙切齒地在心里一聲聲地罵著:這老賊、這老賊……
甄鑫又緊緊捏住手中的信件。
如果趙復只在此信中說及此事,倒也罷了。大概氣個幾天,無可奈何之下,甄鑫就當忘了世間還有這個老頭。
可是偏偏趙復又提及一件更為重要之事。
此次高寧與賀勝北上被臨洮軍伏擊,又引發天水軍與鳳翔軍的圍剿,幾乎累及熊二部與賀一虎全軍覆沒。據趙復的判斷,這應當是當今皇后南必在背后操縱,其目的在于挑撥日月島軍與甘麻剌的關系,并引發與鐵穆耳勢力之間的爭斗,以達到兩敗俱傷的目的。
為此,趙復為甄鑫獻上此生最后一計。
此計之歹毒,實為甄鑫生平所罕見。
若照此計實施,無論是甘麻剌、鐵穆耳或是南必,不入局只能等死,入了局便再難脫身。
唯一的變數,只有如今看上去已經無力于政事的皇帝忽必烈。但是針對忽必烈可能采取的措施,趙復又進行了詳盡的分析,并一一提供相應的對策。
為什么如此一個機關算盡之人,前世的甄鑫卻不曾耳聞?
難道說,真的是因為有了自己,才引出他如此歹毒的斗志?
或許,確實如此。
沒有自己,原主早已死去。哪怕不死,也是廢柴的一生,連那個島都未必出得去。只能成為陳宜中手中毫無用途的玩具,沒人會看得上他,也沒人會在他身上作些不可能有回報的投資,更不會贏得趙復的忠誠與臨死之前的懺悔。
接受這個計策,便意味著自己必須放下對趙復所有的怨憤,自此視其為良師益友。他日若有所成,必得尊其為有功之臣。
若是放不下心中的這份芥蒂,將這計策束之高閣,自己必然有一天會懊惱而躊躇不前。
是為了先人的仇怨而與趙復劃清界限,還是為了后人道路的更加順暢而泯此恩仇?
人死如燈滅……長眠于此的父親,會原諒自己嗎?
會接受一個孤魂的相伴嗎?
至死,趙復也不肯提及讓他歸葬江南、魂歸故里。他這是想留在北方,坐看這個王朝覆滅于他的指掌之間!
一個鬼頭鬼腦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墳前,似乎沒有看到甄鑫一般,對著甄父的墳墓納頭就拜。
三叩首之后,便跪直身子,嘴中念念有辭。
甄鑫虎著臉,看著茍榕一身薄裳之下,噴薄欲出的秀色,只能將兩眼望向天空。
這是自己父親的墳前,思想不純粹的話,便是對先人大不敬!
念了半天,卻感受不到甄鑫的目光,茍榕只好提起裙裾,又跪到邊上這座墓前。依然是端端正正的三叩首之后,細聲問道:“這位,我該怎么稱呼呢?”
甄鑫不得不答道:“我小姨。”
“姨啊……”茍榕聲音略顯傷感,“小女子姓茍名榕,如今也不知道算不算甄家之人……”
甄鑫眼角抽動,將手中快要捏碎的信件揣入懷中后,負手望天,不言不語。
“姨啊,小女子自小孤苦,自遇上你家侄兒之后,原以為此生有托,卻不料屢遭嫌棄。在我眼里,他是我的一切。在他眼里,我卻只是一個為他掙錢日日勞累的免費奴仆。”
茍榕說著,眼淚便嚶嚶地流下,“奴家本是蒲柳之姿,他若看不上,也屬正常。我不會怨天不會怨地,只怨自己命苦……若有一天,奴家辛勞而死,不知能否有幸葬在你身邊?也讓我為甄家盡一份微薄的孝心……”
又一個想埋在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