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他雙唇緊抿,額角青筋凸起,周身一股凌厲的氣勢。
司機聽后立刻下了車。
初夏知道自己走不了,只好背靠在座椅上,但臉依舊轉向窗戶的方向,不去看他。
沈斯仁低頭垂眸,呼出一口濁氣,努力平復情緒。
幾秒后,他輕輕握住初夏的手,聲音放緩道:“你怪我,是嗎?”
初夏沒說話。
她不知道說什么。
沈斯仁胸口不停翻涌著酸澀,他想抱她,可他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是誰幫你把叔叔弄出來的?蔣隨舟?盛京時?還是婁帆?”
“......”
“你為了讓叔叔出來,才和他們在一起的嗎?”
“......”
“初夏,我要怎么做呢,你想我怎么做,只要你說,我全都會為你做到....”
說到最后,沈斯仁的喉嚨驟然收緊,酸澀到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知道了,我一直不想承認,因為我以為自己給你的一直是最好的....”他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眼淚在這一刻決堤。
“是你讓我爸爸殺了蔣載興的吧。”
一句肯定的疑問句,讓沈斯仁頃刻間渾身僵硬。
這一刻,他內心的最后一絲僥幸,如同沙子堆砌的碉堡,徹底坍塌了。
初夏本來并不確定,但此刻看沈斯仁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在蔣隨舟家里,她猜測爸爸在倉庫里時拿什么東西一直在砸蔣載興的頭,但當年流出的所有案情通報,都隱去了這個細節。
警方沒有理由隱藏這個細節,但他們卻這樣做了。
那么說明,警方在忌憚什么。
而能讓警方感到忌憚的,無非是以沈蔣為首的兩大派系,蔣家沒理由這樣做,那么就只可能是沈家.....
初夏當時為自己得出的推論感到遍體生寒,所以她只隱約猜到一些就不敢再細想。
但最近沈斯仁的表現,讓她很難不朝著那個方向去想。
今天爸爸見到他的反應,讓初夏徹底無法再回避那個真相了。
偽造現場,和教唆殺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她知道沈斯仁一向縝密,但沒想到竟然縝密到這種程度。
她最初以為沈斯仁只是讓現場留下了爸爸的指紋之類的,所以她一直擔心蔣隨舟會找到沈斯仁的馬腳,但她現在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
就算被蔣隨舟真的找到案發現場的關鍵證據,也只是將爸爸錘的更死,和沈斯仁扯不上一點關系。
因為人就是爸爸殺的,而爸爸是智力不健全人士,即便他供出沈斯仁,口供也不具備可信性和法律效力。
思及此,初夏感覺自己如同在零下二十度的冬天從冰湖里出來,渾身發冷。
她從沈斯仁的懷抱里退出來,抬眸看向他。
“我爸爸只是一個智力停留在六歲的人,是他帶我回家,讓我不用在孤兒院和別的孩子搶父母,他很用心的撫養照顧我長大,是我唯一的親人......”
而他卻讓爸爸殺人,利用他是不健全的人這一點試圖逃脫法律的制裁。
但后面的話她說不下去.....因為他這樣做是為了掩蓋自己防衛過當。
只見沈斯仁雙眼通紅,一向處變不驚的人此刻眉宇間全是慌亂。
初夏從不知道愛一個人會這么令自己為難,因為相愛,所以她連替爸爸問一句‘為什么要這么做’都做不到。
因為連‘為什么’三個字,在這一刻都那么像是指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