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艾青淚眼婆娑的看著初夏,說:“你真的和姐姐很像。”
初夏并沒有陷入受害者的自憐情緒,反而淡淡問道:
“既然你當時認出了我,為什么沒有帶我走?”
安艾青的哽咽一下子全堵在了喉嚨眼里。
他的眼睛頻繁的眨動,羞愧道:“我是想的,但福利院也需要求證,況且我不是直系親屬。另外,也是因為媽從姐姐過世后就身體不好,不能受到一點情緒波動.....”
其實最大的原因是他當時和大學里領導的女兒正在談婚論嫁,把孩子帶回去誰養?
父母年紀大了,還在病床上需要人照顧,難道要他來養嗎?
但人是無法直面自己的。
安艾青略過了這段,說:“總之我思慮再三,費了好些功夫,找到了你爸爸,幫他從福利院帶走了你,讓你們團聚.....”
這段話并不算撒謊,但他也沒有說出細節。
事實是,他告訴黎初七,你的女兒現在很可憐,問他要不要把女兒帶回家。
那一幕讓他至今忘不掉——
他本來覺得黎初七根本聽不明白,沒想到他突然給自己跪下,反復重復著: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在哪里?我的女兒....吃飽了嗎?”
安艾青動容,但為了自己的前途,最終還是咬牙道:
“我可以幫你找到她,但你不能告訴她任何和她媽媽有關的事,知道嗎?”
黎初七不理解,但為了見到女兒,他跪在地上抓著安艾青的褲腿答應。
他教黎初七:“如果不知道怎么給你女兒解釋這些事,就說她是你領養的吧,這樣她會帶著感謝的心報答你的。”
最后,安艾青以好心人的身份,幫黎初七辦了手續,把初夏從福利院接了出來。
而這段回憶對初夏來說非常模糊。
記憶并不是線狀的,而是點狀的。
此刻,聽完安艾青忽略了許多事實的闡述,初夏自言自語:
“所以,我和爸爸之間從來不存在領養關系。”
她說完,看見男人突然哭的聲淚俱下。
“對不起,當時舅舅沒有帶走你....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壓了很多年,舅舅對不起你.....”
他的自責是真的,眼淚也是真的,正如當年不想被拖累的心一樣真。
初夏并沒有被他痛哭的情緒影響,反而頭腦十分清晰的剝離出了一個事實——
她對這家人來說應該只是一道選擇題。
她不禁看向一旁的爸爸,此刻他正坐在長椅上打盹,頭一磕一磕的。
就是這個在所有人眼中智力殘缺的男人,把她撫養長大,在她身上傾注了所有的愛和關心。
只有在爸爸的世界里,她不是選擇題,她一直都是他最珍貴的唯一。
即便他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即便他和健全的人完全沒法比較,但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唯一的爸爸。
初夏冷靜的等安艾青哭完,問:“那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么?”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那天簽約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和姐姐長得很像,所以我才試探的問起你爸媽,然后你說你有家人,我就以為自己認錯了,畢竟已經過去那么多年了....”
他雙手緊握,神情內疚。
“但后來我讓房產經紀發了你的證件信息,這才敢確定。我今天看見了新聞里你爸爸的事....想問問你是不是需要幫助?畢竟如果你爸爸將來要坐牢的話,你怎么辦?”
初夏有點想笑,“二十多年過去了,現在關心會不會有些不太合時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