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體沒好,我怎么能走?”方沁語溫和地出聲,去握他的手,“江榆灝,我知道你很煩,也很著急,但不能因為煩和著急就不怕病啊。你越不看就越好不了,只有配合才是現在唯一的出路。”
江榆灝的身子僵了一下,卻沒有推開她。方沁語轉頭去看護士,“過來扎針吧。”
“這個……”護士看了好一會兒江榆灝,看他沒有特別反應才走過來,但舉著針頭就是不敢往下扎,眼睛淚水都要滾出來了,“我不敢……”
方沁語無奈地嘆口氣,“要不這樣,你教我扎哪兒,我來扎。”以前磊磊生病,老要打針,她練過的。
護士點點江榆灝的靜脈血管,方沁語握住他的手,“我要扎針了,你忍著點。”江榆灝依然沒有回應,但她扎下去時,他沒有動,只縮了縮眉頭。
方沁語心疼地吹著他的傷頭部位,為他粘好膠布,“好了。”
江榆灝這才縮回手去,卻沒有再拔針頭。方沁語滿意地點點頭,“餓嗎?想吃什么?”
“隨便吧。”
他簡短地吐出三個字來。但這對大家來說,已經很了不得,程恩思聽說他不再絕食,開心得眼淚直掉。
方沁語讓護士弄來了粥,一點一點喂給他吃。他默默無聲地吃著,每一次都很配合地張開嘴,直到一碗粥見底。
“這就對了。”方沁語開心得去摸他的頭。以前磊磊生病,她也是這么做的,摸到他頭上方才意識到眼前人不是磊磊,她尷尬地縮回了手,“不好意思啊,習慣動作。”
江榆灝沒有偏開,也沒有責怪她,卻顯得分外沉默。一天終于結束,晚上十點,方沁語必須離開了。
她交待了幾句,拾起包包往外走,江榆灝卻突然叫住了她,“明天不要來了。”
“為什么?”她以為他接受了自己的照顧。
江榆灝的臉上顯出了嘲諷的笑,“我知道,你是出于憐憫來照顧我的,即使只是憐憫,這種照顧也不會長久。與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來。”
“我不知道會不會長久,但在你的眼睛沒有好之前,我沒辦法心安理得地呆在家里。江榆灝,所以請您配合一點,好好吃藥打針,做檢查,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好。”
“我的眼睛,就算能好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所以,不要多想,該干什么干什么去。至于我,就算我受傷是因為你,那也是我自愿的,不需要你負責。”
“不管需不需要負責,我都要來照顧你,直到你的眼睛重見光明為止。”她倔強地表態。
江榆灝猛然坐直了身子,用沒有焦距的眼睛對著方沁語的臉,“如果醫生宣布我一輩子都不能見光明呢?你難道要照顧我一輩子?”他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卻偏偏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他的話一下子將方沁語問住。
沒有聽到她的回答,江榆灝縮回了身子,唇上掛上了嘲諷,“所以,做不到一輩子就不要輕易來擾亂我的心,你的半途拋棄對我來說,更加殘忍。”
“我不會半途把你拋棄的。”雖然沒法回答他這個關于一輩子的問題,但方沁語還是沒辦法讓自己做出那樣殘忍的抉擇來,“如果你的眼睛真的一輩子看不見,只要你需要,我會陪在你身邊。”
江榆灝的臉上滿滿的震驚。
“方沁語,騙你可不好。”好一會兒,他才道。
“我沒有騙你,你什么時候好,我什么時候離開。”她表態道,“但前提是,你一定要配合治療。”
“讓我想想吧。”江榆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如是道。
方沁語下樓,老遠便看到了景佑寒,他倚在自己的車子門邊,正在抽煙。地上,七零八落地掉了好多煙頭,顯見得他來的時間不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