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淺眉頭緊皺,難以理解,侯府的血脈傳承何其重要,侯爺怎能如此寬宏大量,輕易承認一個外人為子?
“他不是大方,他是害怕。”
謝昭云輕揉眼角,一抹不易察覺的疲憊掠過臉龐,“十年了,他在北渭私藏著宋綰綰與她的孩子,一直深信陸南汐與陸允晟是自己的血脈,堅信宋綰綰對他矢志不渝。如今陸南汐的身世之謎解開,既非侯府之女,亦非郭家之后,那么,她到底是誰的孩子?這一切對他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陸允晟身份之謎,如同一枚尖銳的刺,緩緩在陸鳴心中扎根,隨著時間推移,疼痛將逐漸加劇,直至難以承受。
謝昭云并未回轉自己房中,而是拉著藍淺邁向了另一處靜謐之地——琉璃苑。
屋內,陸知鳶盤腿坐于床沿,雨棠正細心為她手指敷藥。
陸知鳶連連打著哈欠,雙眼半睜半閉,懶洋洋地催促雨棠不必太過講究,隨便涂抹即可。
目睹這一幕,謝昭云本不愿打擾,但藍淺的話卻讓已倚靠在床的陸知鳶瞬間清醒了過來。
“母親是為了清漪的事情來的嗎?”
“那姑娘叫清漪?”
謝昭云目光柔和,滿是疼惜,“若你累了就先休息,母親改日再來探望你。”
“不是因為累,是藥性開始發作了。”
陸知鳶慵懶地側臥,拍拍床鋪,“如果母親不嫌棄,就陪知鳶一起躺會兒吧,我有幾句話,想要對母親說。”
與女兒共寢一床,一直是謝昭云多年以來的渴望。
在這個權貴家庭,孩子們往往由奶娘撫養長大,衣食住行皆由仆人們打理。
唯獨知鳶,因自小體弱多病,多次徘徊在生死邊緣,讓她放心不下,從出生那一刻起,便堅持親自照看,直到周歲后婆婆將她送至別院。
分離的最初那幾個月,她每日以淚洗面,只有懷揣著女兒的舊衣才能勉強入眠。
轉瞬之間,她的知鳶已亭亭玉立,對自己沒有絲毫生分,反倒是自己,面對久違的親密,心中竟生出一絲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雨棠麻利地整理好被褥,一邊催促著:“娘親就陪陪小姐吧?小姐心情不好,有娘親在身邊,我們也更安心些。”
言罷,雨棠引領著藍淺退出了房間,留下母女二人在這寧靜的夜晚中,多年首次共享一榻。
這一夜,對于謝昭云而言,心中充滿了忐忑與不安,擔心自己翻身的輕微聲響也會驚擾到陸知鳶,更害怕自己的存在會給女兒帶來任何不適。
陸知鳶翻身側臥,語調帶著幾分朦朧與倦意:“清漪的父親,清武,曾是安萍縣的一位副官,與郭文祥私交甚篤。郭文祥遇害后的第二天,清武也離奇喪命。清漪猜測,她父親的死亡或許與郭文祥一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些事實,公堂上清漪已坦誠相告,謝昭云自然了然于胸。
但她真正好奇的是,在買下清漪之時,她的知鳶是否對這一切背景有所知曉...她沒有選擇直接將那份疑惑吐露,因為這個念頭在她看來,太過離奇而不切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