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宦官迅速上前，捧上精致的筆墨紙硯，嗓音尖細中透著幾分討好：“請陸夫人賞臉，為我等留下您的墨寶。”
謝昭云微微點頭應允，提筆揮灑自如，一串串墨跡躍然紙上，化為一首意境深遠的詩句。
謝家兄弟未能看清她究竟書寫了何物，只見那宦官眉宇微蹙后瞬間轉為喜色，眼神中閃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片刻之后，謝昭云擱筆，重新跪正身姿。
宦官將紙筆呈至皇帝面前。
謝昭云的書法，于細微處透露出與真跡別無二致的韻味，與那封偽造信件的筆跡形成了鮮明對比。
皇帝的目光久久停留于詩文之上，沉吟良久，直至謝時桉行禮請示，這才緩緩開口：“謝卿家，我燕州公認的才子，不妨看看你這位賢內助陸夫人所題的詩句如何。”
“西川八卦陣中妙，鴛鴦袖內藏機巧。巾幗從來愿挑梁，何須論雄雌。蜀繡戰袍親裁制，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英雄知多少，幾人愿往萬里遙。餐風宿露誓不退，血戰沙場染戰袍。凱旋馬蹄歌和平，無關公主赴邊疆。憑她一帚掃南天，萬民齊頌聲震天。且觀麒麟閣中圖，女子英姿首當涂。”
謝時桉手捧詩稿，聲音逐漸加重，字字句句讀來，到了最后，他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妹妹謝昭云身上。
眼前的妹妹，一如既往的堅韌與純粹，眼眶微微泛紅，他捧著詩稿，深情款款道：“此詩出處雖不明，但讀來卻似妹妹出閣前的肺腑之言。”
“知妹莫若兄，朕亦頗感好奇，陸夫人這首詩，究竟是何方神圣之作？”
“回陛下，這首詩是臣婦偶然間于市井間聽到，覺得與臣婦心境頗為契合，便銘記于心。若有冒犯之處，還望陛下海涵。”
皇帝朗聲大笑，站起身來，踱步下階：“如此佳作，怎會污了朕的耳目，依朕看來，此詩必是陸夫人所撰。在我燕州，能有此不讓須眉之豪情壯志的，非夫人莫屬。”
“陛下，臣婦……”
謝昭云一時間有些語塞，這首詩實際上是她從貼身侍女知鳶那里聽來。
她曾追問過知鳶詩的來歷，當時知鳶正嚼著饅頭，滿嘴鼓鼓囊囊，告知她這是某位皇帝為紀念一位女將軍所作。
女將軍姓齊，名為齊海如。
但在她的記憶與史冊記載中，均未提及這位名叫齊海如的女將軍。
幸好皇帝并未深究這個話題，而是命宦官展示了那兩封被她與知鳶改動過的信。
一封模仿了宋綰綰的字跡，而另一封則是她親自書寫的。
信紙上隱約可見幾點茶漬，那是聰明的知鳶利用公主之手故意為之的痕跡。
她的知鳶，總是這般心思細膩，步步為營，每一步都算計得恰到好處。
“為君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不該輕易懷疑謝家，不該質疑老將軍及你們兄妹對燕州的耿耿忠心。此事之后，朕更加明了，你們對燕州，對朕的忠誠，一片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