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又立刻恢復了禮數,恭敬地說:“知鳶見過二舅,謝謝二舅的見面大禮。”
她的聲音里既有小女孩的稚嫩,又不失禮儀的端莊。
謝時桉聞言,爽朗的笑聲如春風拂面,那笑容溫暖而明亮,仿佛能照亮人心,讓人不禁凝視,不愿移開目光。
車馬外,大舅已等候多時。
他與二舅的相貌有著七八分的相似,但氣質上卻是大相徑庭。
大舅與母親同樣自小習武,五官線條剛毅有力,眼神中閃爍著英勇與不屈的光芒。
他與母親曾并肩作戰,軍事才能卓越,可惜皇帝對謝家頗有忌憚,他只好忍痛棄武從商。
他們二人,盡管未被金銀所腐,卻不失江湖兒女的豪邁,身上隱隱透著戲文中武狀元的颯爽風范。
相比之下,二舅則是一副典型的文臣形象,周身環繞著書卷氣的傲骨與清高。
他的臉龐溫潤如玉,卻不見絲毫柔弱。
小舅的樣貌與此相似,卻更多了一絲漂泊四海的俠客情懷。
綜觀而言,大舅與母親繼承了外公的風貌,而二舅和小舅,則仿佛是從未謀面的外祖母的翻版,僅憑想象便能猜出,外祖母定是一位世間難尋的絕色佳人。
陸知鳶被二舅輕巧地抱下馬車,幾乎瞬間又被大舅穩穩接住。
連續被兩位成熟且俊逸的男子擁抱,她的臉頰不由得染上了羞澀的紅暈,好似那熟透的柿子般誘人。
對于原身來說,或許因為年紀尚小而不解風情,但對于已經擁有豐富經歷的她而言,面對這等美男的溫柔攻勢,確實有些難以招架。
她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臉頰,正要開口請大舅將自己放下,耳邊便響起了謝家門房響亮的通報聲:“小姐回府啦!小小姐也一起歸來了!”
謝昭云站立在將軍府的大門前,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
回憶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她記起了小時候蹣跚學步時,父母在石階上溫柔地看著她努力攀登的模樣。
回想起了五六歲時,手執糖葫蘆坐在父親肩頭,卻被手持掃帚佯裝追趕的母親禁止吃糖,那是因為擔心她的蛀牙。
她還記起了十一二歲為即將遠征的父親送行的情景,以及十七歲那年,從這里踏出了家門,告別了父親和兄弟,踏入另一段人生。
出嫁之日,即便是對死亡都不曾有過恐懼的父親,也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生怕她所嫁非人,擔憂她在侯府的日子不能稱心如意。
淚水靜靜地滑落,她多么渴望像小時候那樣,在將軍府門前無所顧忌地大哭一場。
然而,如今的她已是平陽侯府的主母,是將軍府嫁出的長女,她的一言一行都關乎兩個家族的臉面。
陸知鳶乖巧地站在母親身后,深切體會到母親此刻內心的復雜情感,于是默默地陪伴著,并沒有出言安慰。
將軍府的門樓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威嚴莊重,也不及侯府的奢華,但卻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沉穩厚重。
那些拴馬石、斑駁的臺階,以及未重新上漆的門扉,仿佛都在訴說著戰爭歸來的沉重與寧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