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敲門聲,陸艦趕緊把這本書塞抽屜去。
站起來開門時就故意揉著脖子,也不是他裝的,他真的有點落枕了,就是忙著時候可以忽略不計而已。
陸艦打開門看到阿香拿著個暖水瓶進來。
“你這是打算做什么啊?”
“你別管,你躺著吧。”
阿香把陸艦的臉盆拿到桌子上,熱水倒進去,又拿了他毛巾往里頭浸。
陸艦看出來她這是打算給自己熱敷。
他就老實地趴床上去,身子還特意往外靠些許。
阿香擰了熱乎乎的毛巾在手上,還貼心地把陸艦衣服的領口往下拉一些。
“以前我哥也落枕,我爹就是這么給他敷著。”
熱乎的毛巾敷在陸艦略有些僵硬的脖子上,阿香再下手替他揉著。
她力道下得很準,不是那種柔弱無力,也不是下的死勁。
三兩下不僅僅揉散了陸艦脖子上的疼,也揉化了陸艦的心。
“我記得你在信中問了我好幾個問題,我想現在回答你。”
阿香按揉的動作停下了,她裝糊涂:“我,我早忘了。”
“我記著呢,你問我之前討厭的是你這個人,還是討厭你地主家小姐的身份,還是都討厭。
你還問我,既然討厭你,為什么保福叔的后事我又處理得那么細致入微。”
這些確實是阿香多年來始終都無法理解的問題。
“我現在告訴你,我討厭的不是你,也不是地主,我討厭的是我爸當初讓我娶的那個人。
那個人不管是你,還是任何一個人我都會討厭。”
陸艦回想起十七歲的自己,一身的反骨。
總覺得這世界與他格格不入,這些俗人眼里只有吃喝拉撒,而他卻想去更遠的地方。
那幾年正是北方打自衛戰保護領土的時刻。
他想上戰場,想在槍林彈雨中搶救傷員,想為國出力,拋頭顱灑熱血。
但五年的修學出來后,不僅僅世界和平了,他的心也和平了。
“至于我處理保福叔后事也是我心甘情愿發自肺腑,我爸打小就教育我們,沒有保福叔,就沒有我們一家。
我當時愿意給保福叔當兒子,我可以給他守孝,給他送終,給他處理后事,但是我當時還是接受不了娶你。
也不僅僅是你,而是我當時根本就不想成家結婚。
我爸因為這事沒少跟我吵架,他甚至還拿了瓶鹵水到校門口揚言要喝鹵水自殺。”
當時阿香住在山里頭,她根本不知道這些,她大概只知道陸艦不情愿娶她,所以跟老槐叔關系鬧得很僵。
“我甚至臨去上學前一天,我爸都揚言讓我這輩子都別回來,我當時想的也是,這輩子都不會再回這鬼地方。”
陸艦一字一句地說著自己當初是如何獨自一人‘與世界為敵’。
“你知道為什么五年之后我又回家來了嗎?并不是因為我學業結束了,而是因為我收到了一封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