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平淡,但話里的分量水淼一聽就懂。所謂的“碼頭”,自然是那些盤踞在權力深處、為他們提供庇護的“傘”。
水淼心中一動,立刻放下平板站起身:“爸,帶上我唄?回來這么久,都還沒和他們正式打過交道呢。”若是從前,她絕不會如此冒進地提出這種要求。但今時不同往日,老緬之行,水城對她的信任度,保守估計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她想要抓住這個機會,摸清這張保護傘的脈絡。
然而,水城的反應出乎意料,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得干脆利落:“其他人見見倒沒什么,這次不行。”
水城皺起眉頭。眼神里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厭惡,“那就是個色中餓鬼,葷素不忌,仗著點權勢什么下作事都干得出來。我再怎么樣,也還沒墮落到要拿自已女兒去換前程的地步。”
他說完,目光落在水淼身上:“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你到現在也沒正經交個男朋友?事業重要,生活也重要。要是有看中的,跟爸爸說一聲。只要不是那種爛泥扶不上墻的玩意兒,爸爸不會棒打鴛鴦……”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不過,最好還是找個體制內的,根基穩,能護著你……算了,”他自嘲般地擺擺手,終結了這個話題,“這些還早。有我在一天,就沒人能欺負你。”
水淼站在原地,看著水城的身影消失之后,臉上的神情也似笑非笑。他這番話,聽起來是何等慈父心腸,句句為她著想,為她鋪路,為她抵擋風雨。可偏偏,正是這雙手,操縱著讓無數家庭支離破碎、墜入地獄的罪惡。“人啊,還真是……復雜。”
接下來的幾天,水城果然如他所說,早出晚歸。他需要重新梳理、加固那些維系著他龐大黑暗帝國的關系網。
水淼也并未閑著。他們兩個在老緬期間,不少勢力對他們的基地垂涎三尺,自然有幾個不開眼的趁著主人不在伸手伸腳。他們設在市郊和鄰市的幾個隱秘據點,已被幾個如坤三之流的競爭對手趁虛而入,蠶食殆盡。
毒販的世界里,弱肉強食是唯一法則,沒有道義,只有赤裸裸的掠奪和背叛。要是其他事情,水淼還做不下手,但是對于這種事,水淼處理起來毫不手軟,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效率——打擊其他毒販,削弱競爭對手的力量,某種程度上也是在削弱整個行業的根基,這正是她潛伏的意義之一。一個想法,在她腦中反復推敲、完善。
深夜,水城帶著一身酒氣踏入客廳,意外地發現水淼還沒睡,獨自坐在沙發上。
“怎么還沒睡?”水城扯松了領帶,聲音有些沙啞。
“爸,”水淼站起身,動作自然地迎上去,接過他脫下的西裝外套,掛在臂彎,“生意上有件要緊事,想跟你商量。”她的聲音平穩,聽不出波瀾。
“嗯?說說看。”水城走到沙發邊坐下,給自已倒了杯濃茶,一飲而盡,驅散了幾分酒意,眼神恢復了幾分清明。
“是坤三。”水淼在他對面坐下,單刀直入,“這人做事太絕,胃口太大。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他不僅占了我們三個點,還吞了我們好幾批貨。手下兄弟們都憋著一肚子火。要是再不給他一點教訓,怕是道上所有人都以為我們……好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