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談之中。
句句不提太子,句句又都是太子。
“陛下……”
先前被咬一口,正處于憤怒狀態的孟去疾附和道:“嚴大人所言不假,臣不久前確實收到過一封信,但是臣絕對沒有理睬!”
“高大人。”
隆慶皇帝先是喊人,停頓數個呼吸后,才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要不要看看,給朕也封個什么官兒當當?”
“陛下,臣、臣絕無此言啊!”
高渤連忙解釋道:“臣下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出這種話來,嚴大人這是瘋了,他想用這種栽贓陷害的方式,來掩蓋他貪贓枉法的事實!
“去年,他們工部光是修戰船,就花費上千萬兩銀子,結果最后就造出來四艘船,給的借口,是出海的時候沉了!
“這一沉就是十艘,這不是騙傻子的話嗎?
“還有前年修賀州運河,也是他們負責的,結果修好不到半年,就被一場洪水沖垮!
“還有南方的絲絹案……
“如此種種!
“臣敢打賭!嚴大人家中的銀子,只怕是比我大盛朝的國庫都要多!”
“你放屁!”
嚴茂興絲毫不顧斯文,在朝堂之上破口大罵:“你說的這些,每一條損耗都寫的都清清楚楚,對得上帳!”
“是啊,對得上。”
高渤冷哼道:“查糧倉就起火,查土地就死人,怎么可能會對不上?”
“高大人,你休要血口噴人,顧左右而言他!”
嚴茂興意識到話題偏移,急忙說道:“今日我等再議論是誰行刺謀逆!”
“父皇!”
八皇子齊王開口:“兒臣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事情!如今父皇和一眾文武大臣都在紫薇山,負責衛戍的兵力主要有三,孟將軍的鎮東軍,虎賁軍,和金吾衛!在這種情況下,高大人拉攏孟將軍的鎮東軍,意欲何為啊!真要是讓高大人成功的話,他一聲令下,豈、豈不是十萬大軍就能包圍紫薇山!”
“朕聽明白了。”
隆慶皇帝睜開雙目,他身子微微前傾:“你們是不是想說,朕的兒子想殺朕?”
此話出口的瞬間。
方才還熱鬧非凡的養心殿,一下子安靜的落針可聞。
這話。
一群的大臣可不敢說。
“父皇。”
這時,齊王開口道:“其實,這件事情也未必跟大哥有直接的關系,兒臣和四哥,都相信大哥絕對沒有謀逆的心思!”
“對對對。”
秦王附和道:“嚴大人,你也不要太過激進,太子殿下以仁孝治天下,他是斷然不可能做出如此悖逆天理之事的!只是……”
他頓了下,“但大哥手底下管著的人太多太雜,就算太子殿下沒這個心思,他手底下的人未必沒有這個意思!”
“四哥說的好!”
齊王跟他一唱一和:“這些人居心叵測,自己想在朝廷上更進一步,就瞞著太子殿下胡作非為!”
“說的就是你,高渤!”
嚴茂興絲毫不拐彎抹角:“高大人不僅僅想當內閣首輔,他甚至曾經在酒醉過后,放話想要讓我大盛朝恢復相制,他想當宰相!
“只是想不到……
“他狼子野心到此種地步,竟然連這種手段都用出來了!
“這不僅僅是謀逆,也是在陷太子殿下于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真該千刀萬剮,最后再五馬分尸!”
隆慶皇帝聽著喋喋不休的狀告,手里慢慢地翻閱著彈劾兵部尚書高渤的折子,最后統統往前一拋,灑落得滿地都是。
“陛下!”
“陛下息怒啊!”
群臣重新叩首,額頭緊緊貼在地面,只聽得耳邊傳來不怒自威的悠長雄渾的聲音。
“紫薇封禪,本來是我大盛朝百年來的頭等喜事,怎么就被你們搞成這副樣子。”
“一會兒是朕的兒子要殺朕,一會兒又是朕的愛卿要殺朕,天底下哪里有這么多人要殺朕?還是說,朕真的就這么不堪?”
“陛下息怒啊,臣等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嚴茂興解釋道:“臣等只是想鏟除奸佞,還我大盛朝廷一個朗朗乾坤吶!”
“陛下。”
高渤不甘示弱地說道:“究竟誰是奸佞,只需要去家中一查便知……”
兩人雖然還在爭論。
但是隨著皇帝的發話,聲音愈來愈小,不敢再大聲喧嘩。
“諸位大人,不要再吵了。”
掌印太監黃鴻開口,語氣中帶著警告的意味:“今日之事究竟如何,陛下自有圣斷,不是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的。”
嚴茂興,高渤立即閉嘴。
只見一襲道袍的隆慶皇帝,緩緩從龍椅上站起,恰巧一陣清風刮進殿內,吹得長袍鼓蕩,胡須飄飄,他沒有急著給出結果,而是念誦起詩詞:“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余說,云在青天水在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