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石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百姓中領頭的漢子,語氣平靜地開口問道:“齊大柱,你要造反?”
“督、督師大人知道我的名字?”
齊大柱一怔,然后連忙說道:“督師大人,我們不是要造反,只是想討個公道啊!”
“督師!”
齊大柱帶頭,諸多百姓“嘩啦啦”跪倒在地。
“督師!”
“實在不是我們不愿意種靈禾,是真的種不出了啊!”
“每逢戰事之前,都要先征糧。”
“這一征,就是連續好幾年。”
“涼州的稅比起其它地方要低一些,可、可小的們也實在是撐不住年年征啊!”
“……”
此次西征邙山。
不論是陳列在東境的北涼軍,還是西邊的督標軍,相當一部分糧草,都是從西北三州征調走的。
“督師……”
一名老漢跪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這兩年,涼州的收成也不好,俺們很多人,春天連種糧都沒有,需要去借錢買種子,等到糧食下來的之后,光是利息就要一大筆,冬天要買炭取暖,也得借錢……”
許多農夫從自耕地變成佃戶,都是如此惡性循環得來的。
借了錢,就要還利息,久而久之窟窿越來越大,就只能變賣田地,淪為佃戶。
“督師……”
“打仗俺們能理解。”
“就比如那蠻子除掉以后,我們可以把土地開墾的更遠一些,也不用擔心有蠻子來劫掠。”
“所以打仗征糧也就算了。”
“可……”
“可‘靈禾’是為什么?”
“那毒草種下以后,會吃掉地力,要是種得久了,整塊地都會從良田變成劣田……”
“就算是是非要種靈禾,能不能晚兩年?”
“……”
眼下正是鬧饑荒的時候。
哪怕是緩兩年,好賴不至于餓死。
聽著眾人的苦苦哀求,陳三石平靜地說道:“都起來吧,不用跪著。”
然而他這么一說。
村民們跪得更重了。
“我讓你們站起來,不許跪!”
陳三石聲如雷震。
這才驚得人們慌忙起身。
他沉聲道:“既然沒有造反,還不趕緊散了?!”
“督師……”
齊大柱猶猶豫豫地說道:“我們村長沒有襲擊吳有德,他是……”
“讓你們滾蛋,聽不懂么?!”
蘇燦上去,直接將其推開,趁機在耳邊道:“真想當反賊掉腦袋么?督師在給你們平事,不要添亂了,快滾!”
齊大柱這才恍然大悟,他們中了知州的奸計,連忙道:“散了,大家都散了吧。”
村民們拿著鐮刀鋤頭,三步一回頭地慢慢離去。
“不能讓他們走啊!”
見狀,潘落連忙說道:“督師,不能因為他們嘴上說不是造反,就不是啊,要看他們都干了什么!正常情況下,半個月前就該開始耕種,可就是這個齊大柱帶頭,農夫們到現在都不干活,再這樣下去誤了時辰,我們怎么跟朝廷交差?”
“你一個武將,稅收的事情輪得到你來管?”
陳三石投去目光。
“……”
潘落當即低頭,抱著拳彎腰道:“末將多嘴,末將該死。”
“督師,下官總可以說吧?”
吳有德苦著張臉,唉聲唉氣地說道:“下官也知道他們不愿意種,可明年的靈禾稅交不上去,休說是朝廷不愿意,就是那些仙師也不愿意啊。”
“吳有德,從今日起你不再是涼州知州,好自為之吧。”
陳三石只扔下一句話,便領著弟子離去。
潘落和吳有德恭恭敬敬地低著頭抱拳送別,直到對方消失在視野當中后,才不約而同的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