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手指輕晃,勾著那月牙形的玉石擺了擺。
夜風吹起玉石下面墜落的穗兒,一看便是上上成的罕見好玉。
阮江月眸光清幽,落到那玉上:“從小到大,姑姑送過我許多生辰禮物,基本都是與月有關的。
她說我名字里面帶著一個月字,所以見到和月相關的東西就會想到我,然后想搜羅起來都給我。
便是與月無關的禮物,她送給我也要取一個帶著月的名字。
比如她送我一把弓叫做寒月弓,送我一柄劍叫做弦月劍,送我一匹馬叫做追月……
姑姑她真的很好、很好。
我有時都覺得我不值得她這樣認真用心地待我——”
阮江月頓住話語,片刻后又說:“你知道嗎?為了自己能不挨餓受凍,少受欺負,我從小就很會察言觀色。
誰對我真心誰對我假意,我只需多看兩眼,多聽她說幾句話,心中就清如明鏡。
當年姑姑說要帶我走,會認真教養、照顧我一輩子。
我知道她那時候是真心的,所以我跟她來了定州。
姑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我與她到定州之后,她的確待我不錯。
可姑姑也是個活潑愛玩鬧的性子。
她沒成過婚也沒照看過孩子,怎么可能做到凡事親力親為,操心備至?
所以一開始的那兩年,我的大多事她都是交給仆人操心。
我原以為來到定州,我會日日和姑姑在一起,怎能想到姑姑也是要仆人照看我?
她有時候自己忙自己的事情甚至會一整日忘了去看我……
在威北將軍府,我便是由仆人照看。
那里的仆人從不將我放在眼里,他們奴大欺主,打我罵我餓我,甚至當著我的面說些貶踩我侮辱人的話。
我恨透了那些穿著下人服,看似守本分地行著禮,實則眼神不屑的仆人!
我更明白,她們敢那么不將我當回事,敢那么欺負我,是因為我母親漠視我,默許了她們!
定州阮府的仆人剛開始也許的確照看我盡心盡力。
可姑姑總是不來看我,若慢慢地再不在意我了,那些仆人怎會將我一直當成主子,認真照看?
我只怕會落得在威北將軍府一樣的下場。
既明白這些道理,我怎么能坐以待斃?”
阮江月抬眸,幽沉莫測的目光對上阮星瀾的眸子,“所以我耍了許多小聰明,姑姑不來看我,我就一直不吃晚飯等著姑姑。
我受了傷,我不讓大夫幫我上藥,我也等著她來。
姑姑真是個心軟的人啊,我可憐巴巴說幾句話,她就心疼的眼眶都紅了。
我看準了她心軟,時不時地,就把自己在威北將軍府那些受欺負的事說一說。
姑姑聽的無比氣憤,對我越來越好、越來越好。
她把我所有喜好都記在了心里,我的事情,她記得比她自己的還要緊。
她不過她的生辰,卻一定要為我大操大辦過生辰。
我那時候才幾歲。
多可怕的小孩,是不是?”
她忽然輕輕地笑了,眼底幽沉之色浮動,似有幾分小得意,可仔細看時,卻全是陰郁自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