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療棚外排隊的人挺多,都探了腦袋往里頭瞅。
再靠近點,姜楠就聽見了爭執聲:“這種情況再不做手術后果不堪設想啊,患者家屬,你不能再猶豫了!”
“不行!不過是蟲子爬進去了,取出來不就行了嗎?你要給我女兒耳朵切開?姑娘家可還沒嫁人呢!”
“這切口很小的,保證只留一點小疤痕。”
“一點疤痕也不行!我家姑娘可是要嫁給廠長家兒子的,有疤怎么行?”
姜楠就是在這越來越大的爭執聲中走了進去。
白棚子里頭擺了幾排三斗桌,幾張長板凳,還有不多的椅子。
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姑娘正被攙扶著半癱坐在椅子上,她的母親就站在她旁邊,與周圍的醫生對峙著。
“媽——我好疼啊——”姑娘姣好的臉孔因為疼痛已經扭曲變形,發出的慘叫也一聲厲似一聲。
“忍忍啊,”那母親卻沒顯示出太多的心疼,細看還能瞧出那表情中的敷衍,“不就是蟲子跑進耳朵么,多大的事兒啊。”
“啊啊——疼疼疼!”女孩突然一個抽搐,緊捂著耳朵就地打滾,嘴里的慘叫也變成了哀嚎。
“叫什么叫!”那母親竟然破口大罵,“回去拿殺蟲的農藥給你弄一弄,嚎成這樣,也不嫌丟臉!”
“你這樣會害死她的!進耳朵的不是一般的蟲那是蜈蚣!而且往耳朵里面弄農藥,你是想毒死她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姜楠循聲看去,果然是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吳醫生。
“那你想怎么樣?反正手術絕對不做!”那母親不顧滿地打滾的女兒,只對著吳醫生兇神惡煞。
姜楠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打岔道:“吳醫生,她耳朵里進蜈蚣了?”
吳醫生原本全副心神都用在這奇葩母親身上,突然一張俏麗的臉蛋探到面前,他先是本能地一愣,接下來就跟遇到救星似的,隔著口罩與眼鏡都能看出他的狂喜。
“姜楠!你來了!那簡直太好啦!”吳醫生顧不得多說,直接將姜楠拉到還在抱著腦袋慘叫的姑娘面前。
“這個患者睡覺時不慎有蜈蚣爬進了耳道,而且進入得很深,沒辦法通過外力取出來,我只能想到手術,可這母親不愿意,你有沒有什么辦法?”
“拿個手電給我。”姜楠很自然地朝著吳醫生伸手,后者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趕忙到一旁的器械臺上拿來手電送了過去。帶姜楠過來的工作人員有點懵,他奇怪地問周洵:“同志,你媳婦不是吳醫生助手嗎?我咋看著吳醫生更像她助手?你媳婦也是第三軍區醫院的?”
“我媳婦兒不是助手,”周洵微笑著,勾起的唇角還有些不加掩飾的得意,“是第三軍區醫院的特邀醫師。”
“特邀醫師啊!”工作人員眼睛亮了,“那真厲害!”
工作人員的感慨還未收尾,棚子里又走進來一個人,隨之而來的還有這人陰陽怪氣的嘲諷:
“吳醫生,你怎么說也是代表洪江市來的頂尖高手,這么簡單的病癥自己解決不了,反而求助一個初中都沒念完的半吊子赤腳醫生了?”
這聲音同樣耳熟。
姜楠“蹭”地回頭,果然是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