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那會兒是只要有姑娘肯嫁,她傾家蕩產都同意的狀態,高高興興給了五百,還另外包了兩百給大伯當謝禮。
介紹一門親事,大伯就賺了三百塊,更別說結婚后作為媒人,該收的禮他可都往最多去拿。
這年頭工資攏共才多少?供銷社主任每月也就四、五十塊,生產隊隊長月供工資七十,大伯這輕松一趟下來,四個月的都賺到了。他若是說自己熱心腸,周洵也便笑笑算了,偏偏要說自己是好心,那周洵可就不答應了。
伯母被揭了底,訕訕地撇嘴:“不管怎么說,你現在能有媳婦兒也是我家的功勞,這你認不認?”
“認。”周洵向來有一說一。
“阿洵,”表哥翹起了二郎腿,“幾個月前我見著你的時候你還是一臉的疤,小孩子見了都要被嚇哭,今天一看,你這臉上可是光滑干凈得半點痕跡都看不著,我可聽說了,是你媳婦給你治的嘞。”
“沒錯。”周洵摸著腕骨上的凸起,“你們把姜楠介紹給我,我很感激……現在已經是大半夜了,我們沒必要在這里討論誰對誰有恩這件事,我只想知道,萬事憑證據,姜家和許家光靠嘴巴,怎么可能把大伯給告了?而且還搞起了聯合調查委?”
伯母一噎,原本張著嘴要脫口而出的邀功數落都被擋了回去,她心虛地搓搓手,好像有些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前段時日姜家給我們送來個木箱子,說是姜楠現在過得好,他們心里感激,特意答謝我們的,你大伯——”伯母囁嚅著垂下頭。
周洵眼一黯:“大伯收下了?”
伯母心一橫,厚顏無恥道:“還不是看在你的份兒上?姜家是你親家,若是我們不收東西怕拂了他們面子,讓他們對你有成見,這才收下了,哪里知道姜家故意坑我們,第二天就告發我們收賄賂。”
說起這個事情,伯母就像被點了的炮仗:“他們也是好心機啊,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蘇萬聯的東西,我們看得不仔細,沒瞧見那燈臺底下有蘇萬聯的名字,要是知道了,說什么也不會收,現在他們就拿那箱禮當證據,說是我們也得了蘇萬聯得好處。”
蘇萬聯就是洪江市的前市長,當初陪同老司令到周家鄉來,還與姜楠打過交道。
姜楠剛下樓來就聽見了熟人的名字,插嘴問道:“蘇萬聯被抓了么?”
伯母看她一眼,滿是不喜:“是啊,幾天前的事,因為貪污。”
蘇萬聯下臺早在姜楠的預知之內,她記得上輩子周延好像就因為蘇萬聯的事被弄得差點丟了工作,因此她特意叮囑過周延,讓他不要跟蘇萬聯有牽扯。
沒想到,周延那邊是安穩了,蘇萬聯的火卻是燒到另一個周家人頭上來了。
姜楠無視伯母氣恨的視線,拿了張凳子坐在了周洵邊上:“伯母,你也是楊花村的,我嫁過來之前日日去你家領工做,你難道看不出來我爸媽壓根對我沒感情么?”
“笑話,我哪里知道你家里的那些門道……”“嘿,”姜楠對著大咧咧坐著的表哥一指,“俊強哥還幫著姜桃罵過我爹不疼娘不愛的臭丫頭呢,那會兒你在干嘛?我想想啊——哦,你好像就在一邊看熱鬧吧?”
周洵暗幽幽望向表情古怪的兩個親戚:“還有這事呢?”
表哥周俊強騰一下站起來:“姜楠,你少在這里陰陽怪氣,我要是把你跟許文輝的奸情告訴周洵,叫你馬上就被掃地出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