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們的熱情已經高漲到了極點,甚至未曾耐心等待亞歷山大宣布解散。這顯然是明目張膽地違反了軍紀。然而,鑒于當前這十萬火急,刻不容緩的特殊情形,亞歷山大也著實沒有多余的心思和精力去嚴厲懲處他們。
故而,他們并未受到預想中的嚴厲斥責,反而是聽到了更多至關重要的補充部署。
“還要讓男人們馬不停蹄地著手挖掘水井。盡可能多地挖掘……在營地的周邊區域。嘗試通過這種方式去探尋一些隱匿在地下的新鮮地下水。毋庸置疑,必定是存在的!”
雖說亞歷山大最后這句話聽起來略帶一絲絕望與無奈,但按照他那嚴謹而縝密的邏輯推理,在他們腳下的這片廣袤無垠的土地,除了錯綜復雜的地下水系之外,應當還隱藏著眾多不為人知的天然水庫。
依據那神秘莫測的自然法則,無論如何,所有的這些珍貴的水資源都必然是存在于這片大地之下的。所以真正至關重要的問題在于,挖掘出的水量是否足以滿足六千五百人那如饑似渴的龐大需求。
盡管亞歷山大對他們那盲目樂觀的態度抱有深深的疑慮。
因為倘若地下水資源真的如此充裕的話,那些位高權重的侯爵們或許就無需殫精竭慮地去修建那復雜且精密,耗費巨大的供水系統以滿足自身的日常需求了,尤其是那種需要定期進行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的高昂維護的供水系統。
但即便內心如此悲觀,亞歷山大仍然堅定不移地下令讓士兵們開始馬不停蹄地四處探尋。畢竟哪怕僅僅只有微不足道的一滴水,也總比滴水全無要強上千倍萬倍。
所以他滿心期待自己的手下能夠在這看似渺茫的希望中碰碰運氣。
誰又能真正知曉呢?或許亞歷山大對于整個事件的看法完完全全是錯誤的。他們極有可能能夠在地下探尋到極為豐富的淡水,那是多年以來一直未被開發和發現的珍貴資源。
此人著實深知如何去擁有那無比宏大且高遠的夢想。
此時此刻,心懷夢想倒也并非是什么糟糕之事。只因在亞歷山大下達的指令之下,軍團的士兵們也紛紛開始心懷憧憬,幻想著自己終究尋覓到了出路。于是,他們迫不及待地趕忙動身去執行命令,他們的臉龐之上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淡淡微笑。
當男人們紛紛離去之后,亞歷山大突然間恍然驚覺,身旁僅僅余下了他與米蘭達夫人。她依舊面無表情,始終緘默不語,近乎以一種麻木不仁,毫無生氣的目光審視著整個事件的發展。
似乎就連那被視作他們賴以生存的甘露之水,都無法對這位女士的內心產生絲毫的觸動。
“……”故而,亞歷山大在面對如此模樣的女士時,也深感頗為棘手。
即便將他兩世的經歷全部相加,也從未曾有過與一位剛剛親手將自己丈夫刺死的女士進行交流的經歷。這般陌生而又極端的情境,讓這位男士一時之間全然想不出任何能夠打破當下僵局的有效良策。
他是否應當毅然決然地豎起大拇指,并滿懷熱情地向她祝賀道:“干得漂亮至極!那是他應得的悲慘下場。”
抑或他應當滿懷著深切的關切之情詢問:“您此刻感覺究竟如何?您是否還好嗎?”
向一位剛剛犯下殺人罪行的人詢問是否“還好”,這樣的做法真的可行嗎?真的恰當嗎?
或者亞歷山大應當完完全全地回避這個無比敏感且尖銳的話題,仿若此事從未發生過一般,繼而談論一些全然不同的事宜?
但如此一來,這般刻意的回避豈不是會顯得更為引人注目?更為突兀異常?
“……”于是,亞歷山大的心中思緒如同紛飛的亂絮,紛繁復雜。一時間,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偷偷地將目光投向米蘭達小姐,猶如一個羞澀靦腆的新婚女子,欲言又止,卻又無法狠下心來棄她于不顧而后決然地離開房間。只因他深深地覺得,讓一位剛剛遭遇如此慘痛經歷的女士孤零零地獨處于此,未免顯得太過失禮,太過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