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過了許久許久,米蘭達夫人自身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份彌漫在空氣中的不安與尷尬。她果斷地決定主動開口打破這令人壓抑的沉默。她緩緩地轉過身來,以一種無比自信卻又帶著幾分冷冽的目光凝視著亞歷山大,用輕柔卻又無比冷酷的語調說道:
“亞歷山大帕夏,我要您立刻將此地所有的長老通通抓捕起來,然后毫不留情地將他們處死。談判之舟已然啟航。現今,我統治這個家族的唯一可行之途徑,便是將整個府邸徹底染成鮮紅之色!”
“……”亞歷山大聞聽此言,嘴角不禁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起來。
這,竟然會是她在殺死丈夫之后所說的第一句話嗎?
亞歷山大滿心迷茫,根本無從確切知曉。但他曾經預想,或許會聽到類似于這樣充滿懊悔與自責的致歉之語:“對不起,是我一時沖動,讓憤怒徹底占據了上風,從而失去了理智?”或者諸如此類飽含懺悔之意的言辭。
然而,根本未曾出現這般合乎情理的情形。
恰恰相反,米蘭達夫人看上去仿若一條兇猛無情的鯊魚。
一只剛剛淺嘗第一口血腥滋味的捕獵者,似乎對其極為癡迷與狂熱,以至于仿佛正在迫不及待地追逐更多的獵物,更多可供她肆意屠戮的目標。
因而,亞歷山大甚至忍不住在內心自嘲起來:“夫人,您著實沒有必要全然效仿斯大林那般極端而殘酷的手段。這世間必然存在著遠比簡單粗暴地清洗敵人,并將任何提出批評意見者無情地遣送至西伯利亞古拉格更為明智,更為溫和的統治方式。”
亞歷山大深深地認為,米蘭達夫人當下的精神狀態絕非處于良好與穩定之態。
只因倘若并非如此,她定然決然不會下達如此具有毀滅性,如此極端瘋狂的命令。
將所有長老毫無例外地誅殺,這著實是一樁愚不可及,荒謬絕倫的事情,即便從家族的正常運作狀況來進行考量。
倘若這些經驗豐富,德高望重的重量級人物當真決然地離去,那么又有誰能夠站出來承擔起管理這個家族日常運轉的重任,并引領它成功地度過如此艱難困苦,危機四伏的時期?
毋庸置疑,鑒于這艘名為“侯爵”的船只在那波濤洶涌,變幻莫測的汪洋大海之上所面臨的巨大艱險與重重危機,他們迫切地需要極為嫻熟老練,經驗豐富的船員,方能有一線希望將船安全穩當地駕駛至平靜安寧的岸邊。
因此,即便米蘭達夫人對于利用他們進行談判這件事情毫無興致,她至少也應當冷靜地思量,讓這些人得以存活下來。畢竟,他們乃是侯爵家族能夠持續作為一個緊密凝聚,有條不紊的貴族家族正常運作的關鍵核心構成部分。
不過,亞歷山大并未就此事在當下與她展開激烈的爭論。
至少在當下這個極為敏感且緊張的時刻,時機尚未成熟,條件亦未完備。
他甚是聰慧機敏,深知眼前的這位女士此刻根本無心聆聽任何理智客觀的道理與分析。
她的內心被無盡的憤怒,深切的悲傷以及極度的震驚所充斥和籠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