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平日里總是沉默得像尊石像的伊莉亞夫人,此刻也微微張口,聲音輕得像羽毛:“陛下只是……一時心不在焉罷了。”
她的話簡單,卻像是給這陣附和添上了最后一塊磚瓦,讓這安慰聽起來多了幾分分量。
可這些奉承,換來的是什么呢?
“……哼!”一聲冷哼從王太后口中擠出,帶著冰碴子般的寒意。
她眼中燃燒的,哪里是什么普通的怒火,分明是能灼燒一千個太陽的蔑視火焰,仿佛要將這些虛偽的安慰連同空氣一起點燃,燒成灰燼。
任誰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她費盡心機除掉了一個姐姐,轉頭卻發現,自已又被那個最小的妹妹算計了。
這就像打地鼠,按下一個,又冒出來一個,怎不讓她怒火中燒?
畢竟,她們都來自同一棵駱駝樹,血脈里流淌著相似的算計與野心。
西利瑪描繪起她們時,筆觸自然也帶著幾分看透世情的冷漠,像是在說一群跳梁小丑。
而那位托勒密國王的新妃子,那個手上沾著燒死自已侄子和姐妹鮮血的女人,對王太后自然也不會有半分真心。
她們之間,從來都是火與水,相遇便是無休止的碰撞與毀滅,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
正是這些翻涌的回憶,像一根根柴薪,把王太后的怒火越燒越旺,幾乎要吞噬掉她的理智。
幸好,片刻后,當亞歷山大的目光掃過這位盛怒的女士時,她的表情似乎松動了些。
或許是伊納亞夫人女兒們那幾句小心翼翼的安撫,真的像幾滴冷水,稍稍澆滅了些火焰,讓她不至于當場發作。
“唉……”男人轉過身,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了一圈,狐疑像藤蔓般爬滿了他的眼神。
“那你為什么要瞞著我呢?”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顯然對這些遮遮掩掩早已不耐煩,像是對一場冗長的戲感到厭倦。
在這里,他毫不掩飾自已的懷疑——這答案聽起來太像精心編織的謊言,漏洞百出。
他要的是事實,是從塵埃里扒出來的那種真實,不帶半分虛假。
聽到這話,伊納亞夫人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有些尷尬,像是被戳破了一層薄紙,露出底下的窘迫。
她干笑兩聲:“哈哈哈……西莉瑪她,她是太維護陛下了。所以她……她只是想維護王室的尊嚴,她心里擔心……”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伊納亞夫人?”亞歷山大直接打斷了她,語氣里帶著一絲壓抑的喘息,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么。
“拐彎抹角可不適合您。何況,擁有一個……不,是兩個私生子,這對維護皇室尊嚴來說,恐怕也算不上什么光彩事吧?”
伊納亞夫人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幾分,剛想再說些什么,卻被亞歷山大更嚴厲的質問堵了回去:“告訴我,阿薩茲德大人究竟是怎么把一個大活人偷偷送進國王后宮的?那人是魔術師嗎?還是說,是個能憑空消失的馬戲演員?要是這樣,我倒該雇他來當宮廷小丑,供大家取樂!”
“……”剛剛才稍稍解凍的空氣,瞬間又像遭遇了暴風雪,重新凝固成冰。
亞歷山大的斥責像冰錐,狠狠扎在兩人心上。
兩位貴婦的嘴唇立刻抿緊,像是被凍住的傷口,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這份冰冷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