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從太后手里買二手珠寶?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們寧愿花十倍的價錢請工匠重新打造,也絕不會碰別人戴過的東西。
在阿哈德尼亞的貴族圈里,穿別人穿過的衣服、戴別人戴過的首飾去參加正式聚會,比赤身裸體站在廣場上還要丟人。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鄙夷——戴了二手珠寶,等于向全世界宣告:“我家道中落了,連件新首飾都買不起”;“我沒品味,只能撿別人剩下的”。
這種恥辱,比被人當眾扇耳光還要難受。
所以,貴族圈里早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但凡有點身份的貴婦,每年至少要讓工匠定制一套獨屬于自已的珠寶。
樣式要新穎,寶石要稀有,最好還要請著名的畫師畫下來,收錄進家族的畫冊里。
然后在一年一度的皇家舞會上,像開屏的孔雀一樣炫耀一番——燈光下,項鏈折射出的光芒要蓋過所有人,耳環晃動的弧度要引來最羨慕的目光。
可舞會一結束,這件“珍品”就會被小心翼翼地放進描金的首飾盒,鎖進家族的金庫,從此不見天日,任由灰塵在上面落了一層又一層。
沒人會在正式場合戴兩次相同的珠寶。
這就像誰要是連續一個月穿著同一件沒洗的襯衫去上朝,第二天就會被同僚的唾沫星子淹死。
所有人都會在背后議論:“瞧瞧他家,怕是連洗衣的銅板都掏不起了”;“這般窘迫,還好意思站在朝堂上?”
更可怕的是那些貴婦們。
她們的眼睛像鷹隼一樣銳利,一生的使命就是盯著別人的穿戴。
誰在春日宴上穿了石榴紅的裙裝,裙擺繡的是纏枝蓮還是并蒂蓮;
誰的項鏈是鴿血紅還是矢車菊,上面刻的花紋是象征愛情的玫瑰還是代表長壽的松鶴;
誰的手鐲和戒指是不是一套,耳環的流蘇有沒有過短……
這些細節,她們記得比自已的生日還清楚。
或許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這些貴婦們的記憶力竟如針尖般銳利。
她們的腦子里裝著無數個細密的抽屜。
十年前宴會上某位女士耳垂上的珍珠尺寸,二十年前某次慶典里王后裙擺的刺繡針法,都能被她們從記憶深處精準地抽出來。
連帶著當時的燭火亮度、香料氣味,一并說得清清楚楚。
那些陳年舊事不是過眼云煙,是刻在羊皮卷上的銘文,永遠不會褪色。
因此,年輕氣盛又極易被旁人目光左右的坎比西斯,往往一年就要定制三次這樣的珠寶布景。
她總怕自已的首飾比別人少了一分新意,在聚會上被那些鷹隼般的眼睛挑出破綻。
而她的三個同伴,性子稍沉穩些,也需每兩年添一套新的,才能在貴族圈里維持住體面。
而這一切的開銷,都像流水一樣從亞歷山大的錢袋里淌出去。
每項工程的費用,動輒數萬甚至數十萬羅帕爾——足夠尋常百姓建起一座莊園,或是供養一支小型商隊走完整條貿易路線。
這確實印證了一個道理:無論在哪個時代、哪個國度,贍養多名女人都是樁燒錢的營生。
在自家院子里點燃一座金山,能負擔得起的男人,寥寥無幾。
不過,這種“不可重復佩戴”的恥辱,也有唯一的例外——祖傳的珠寶。
比如母親傳給女兒的藍寶石項鏈,祖母留下的翡翠手鐲,甚至曾祖母戴過的珍珠耳墜。
這些飾品被視為家族歷史的切片,浸透著幾代人的體溫與情感。
它們可以在特殊場合亮相:比如生日宴上,新娘戴著母親的頭冠走向圣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