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家族成立的年度慶典上,女主人將祖母的胸針別在衣襟上,向晚輩講述它背后的故事。
每逢這時,年長的貴族們便會以這些珠寶為引子,拉開閑聊的序幕。
在阿哈德尼亞的聚會上,長老們總會對著佩戴祖傳珠寶的年輕女士頷首稱贊,語氣里帶著懷舊的溫情:“瞧瞧這孩子,戴上她母親的項鏈,眉眼間的神態竟和當年一模一樣。”
緊接著,男人們會接過話頭,用夸張的語氣回憶:“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她母親時,她就戴著這對手鐲,站在玫瑰園里,那時候她才這么高……”
他們會細數歲月流逝,從十年說到二十年,字里行間都在強調:“你看,我們兩家人的交情,可是從祖輩就開始的。”
這樣的事情,也曾真實地發生在太后西利瑪身上。
當年阿洛茲默王贈予她的珠寶中,有不少是極其珍貴的皇家傳家寶。
其中一件紫水晶胸針,更是近兩個世紀以來,歷經四代女王之手,針身上的每一道刻痕都藏著宮廷的秘辛。
因此,哪怕只是動了典當其中任何一件的念頭,西利瑪都會心口抽痛,褻瀆列祖列宗的尊嚴。
那些珠寶不是冰冷的石頭,是皇室血脈的延續,是她身為王太后的底氣。
更不用說,當托勒密問起這些珠寶的去向時,她該如何解釋?
那份即將脫口而出的謊言背后,是沉甸甸的內疚——她既是在欺騙現任國王,也是在辜負阿洛茲默王的信任。
她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聲稱大部分珠寶都被忒西亞雇傭兵在襲擊宮殿時搶走了。
可這話連她自已都覺得心虛。
至于托勒密信不信……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畢竟,王太后對如此巨大的損失保持了這么多年的沉默,實在太反常。
按常理,珠寶失竊的消息本該像野火一樣傳遍宮廷,她本該痛哭流涕地追責,聲討劫匪的惡行。
可她沒有,這在平靜的湖面上留下了一個突兀的漩渦,任誰看了都會起疑。
然而,當亞歷山大向她伸出那雙帶著銅臭卻又無比誘人的手時,這些盤旋在心頭的擔憂,似乎一下子被掃去了大半。
陰雨天里突然透出一縷陽光,讓她看到了喘息的縫隙。
到目前為止,靠著“珠寶失竊”這個借口,她還能在托勒密面前勉強維持住體面,像個丟失了棋子卻仍在硬撐的棋手。
所以,當西利瑪正準備揚起滿臉笑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接受亞歷山大的慷慨提議時,她的好友伊納亞夫人卻像一陣不合時宜的冷風,突然走上前來,瞬間凍結了她的好心情。
“大人,我不認為這是個明智的主意。”伊納亞夫人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針,尖銳地刺破了暖閣里的溫情。
她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諂媚地舔了舔嘴唇,想讓話語更有分量。
“之前西利瑪只接受過法扎帕夏的些許幫助,那點錢本不算什么,可即便如此,也在宮廷里掀起了不小的風波。
若不是阿洛茲默王在世時一手壓制了那些流言,我真擔心西利瑪的爵位都保不住。”
伊納亞夫人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把擔憂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這讓亞歷山大有些意外。
他確實不覺得這有什么大不了的,這種“游說”在他之前那個世界最強大的國家里,像呼吸一樣自然。
或許正是察覺到了亞歷山大的懷疑,伊納亞夫人的語氣突然變得博學多識。
她決定給亞歷山大上一堂關于他們歷史的小課。
“亞歷山大大人,我建議您記住,我們貴族絕對憎惡任何人對王室施加如此公開的影響。
我們從歷史中吸取了深刻的教訓——每當這種情況發生,都會導致各種干涉、混亂,最終引發戰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