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曾祖父曾親歷那場讓山河變色的大戰,家族的紋章上至今留著戰爭的刻痕。作為貴族后裔,她比誰都清楚,那些盤踞在朝堂上的精英階層,對“借勢謀私”四個字有多敏感。
他們的父輩、祖輩,多少人死于權力傾軋的陰謀,那份深入骨髓的仇恨,如埋在灰燼下的火種,只要一點火星就能燎原。在她看來,太后此刻的念頭,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
更何況,“亞歷山大也剛剛擺脫了和納納津之間的糾葛。那件事還像根刺扎在那兒,沒徹底拔干凈呢。”伊納亞夫人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我們可別再添新亂,讓敵人抓住把柄,到時候腹背受敵,哭都來不及。”
她特意重復了一遍,如在太后耳邊敲起警鐘——納納津的事還沒平息,此刻任何輕舉妄動都是在給對手遞刀。
太后張了張嘴,喉嚨里像堵著團棉花。那些醞釀了許久的反駁理由,在伊納亞夫人的警告面前,突然變得蒼白無力。是啊,納納津那邊的承諾還飄在半空,那個說好要撫慰傷痛的島嶼,至今只是地圖上一個模糊的標記,細節沒敲定,風險卻像漲潮的海水,一點點漫上來。
更別提托勒密那雙眼,如鷹隼一樣盯著王室的一舉一動,他的嫉妒心像毒蛇,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咬住不放。這么一想,自已剛才的堅持,確實有些沖動了。
“……”太后的肩膀垮了下去,原本挺直的脊背像被抽走了骨頭。她突然鼓起臉頰,嘴角撇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全然沒了往日母儀天下的端莊。
那副模樣,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臉埋進錦緞靠墊里,任由沮喪像潮水般將自已淹沒——明明只差一步,為什么偏偏這么難?
“那王太后為什么不親自贊助呢?”就在這凝滯的氣氛里,亞歷山大突然開口,聲音清亮如冰塊撞碎在玉盤上。眾人都愣住了,齊刷刷地看向他,眼神里帶著幾分錯愕。
他卻像沒看見似的,眼睛亮得落滿了星光,急切地往前傾了傾身子,語速飛快地解釋道,“既然沒有貴族敢冒這個險,我們何不以太后的名義開個公司?賬目由我們來管,生意由我們來跑,您只需要坐收利潤,把錢存進私人金庫就行!
這樣一來,既合情合理,又沒人能挑出毛病,還會有什么問題嗎?”
“……”亞歷山大敢打賭,自已這輩子都沒見過太后這副模樣。她的眼睛瞪得溜圓,像是被人突然掀開了蒙眼布,瞳孔里寫滿了震驚,嘴巴微微張著,卻半天沒發出一個音。
那表情,活像在懊惱自已怎么漏看了棋盤上最明顯的一步棋,手指無意識地在扶手上輕點,顯然是被這個想法打了個措手不及。
“那……那個……那個……”伊納亞夫人比太后更激動,她猛地從椅子上欠起身,胸口劇烈起伏著,像是在拼命追趕亞歷山大的思路。
她一邊急促地喘著氣,一邊在記憶里翻找著律法條文,試圖找出這個計劃的漏洞,“那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王室典則》里明文規定,王室成員不得經商謀利……所以……嗯,看起來……這恐怕行不通。”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連自已都覺得這個反駁有些底氣不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