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的嘴唇正在微微顫抖,原本緊抿的嘴角此刻繃得更緊,臉色也比平時暗沉了幾分,像是蒙了一層灰。他一言不發地站在那里,那絕對的沉默,與其他人的震驚相比,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內心的波瀾絲毫不減。
亞歷山大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見法扎帕夏這副愣愣的樣子,不禁發出一聲冷笑,那笑聲里滿是嘲諷。
他微微偏過頭,眼神輕蔑地掃了老人一眼,語氣帶著幾分戲謔:“怎么,大人?您連神王都敢動殺心,難道還會怕一個小小的王子?”
“……小子,別在這里胡說八道!”
法扎帕夏猛地回過神來,立刻狠狠地回敬了一句。他的眼睛瞪得溜圓,布滿血絲的眼球仿佛要從眼眶里凸出來,語氣里滿是壓抑不住的怨氣,顯然被亞歷山大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氣得不輕。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內心的怒火,胸口起伏了幾下,聲音漸漸低沉下來:
“阿薩茲默本就是個瘋子,他的統治早已不得人心,整個貴族階層都樂見他下臺。如果不是因為阿蒙赫拉夫特從中作梗,那些人根本就不會費心費力地跟我作對,最多也就是在背后嘲笑我幾句罷了。可是,如果我碰了托勒密……”
說到這里,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右手不自覺地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白色,手臂上的青筋也隱隱凸起,顯然對托勒密這個名字背后所代表的王室勢力充滿了忌憚。
亞歷山大看著老人這副模樣,心中已然明了。他輕輕點了點頭,幫老人把未說完的話說了出來,語氣中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理解:“你是擔心,一旦對托勒密動手,你的家臣們會趁機造反吧!”
他的眼神平靜,仿佛真的對老人此刻的困境感同身受,沒有絲毫嘲諷之意——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然而,事與愿違。聽到亞歷山大這番話,法扎帕夏非但沒有感到被理解的欣慰,反而皺起了眉頭,臉色更加難看。他心中暗自惱火,覺得這個男孩明明看透了自已的顧慮,卻還要如此直白地說出來,實在是不知輕重。
在他看來,亞歷山大向來機智過人,不該如此不懂分寸,戳破這層心照不宣的窗戶紙。
亞歷山大將法扎帕夏的反應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了新的感悟。這個例子讓他真正看清,王室在阿哈德尼亞人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神圣——如同不可動搖的神山。
雖然以前在其他地主身上,他也見過類似對王室敬畏的情況,但他一直以為,像法扎帕夏這樣敢于反抗現有統治的叛逆者,會與那些人有所不同。
畢竟,法扎帕夏曾經一度掌控了球場那樣重要的場所,足以證明他的膽識與能力。可現在看來,即便他敢于挑戰神王的權威,內心深處對王室血脈的崇敬,卻和其他人并無二致。
殺死神在地球上的代表,無論出于何種理由,都不是一件可以輕易決定的事情,哪怕那個代表早已失去了民心,哪怕動手的理由再怎么正當,也依然要承受整個貴族階層的壓力與風險。
想通了這一點,亞歷山大便不再堅持之前那激進的想法。他輕輕搖了搖頭,拒絕了剛才那個嚴厲的提議,語氣中多了幾分期待,似乎在試探法扎帕夏的態度:
“既然如此,那么讓陛下退位,立王儲為新君如何?在新君尚未能獨立處理朝政的這段時間里,公主殿下可以暫代攝政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