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晚年開始找到信仰了嗎?”亞歷山大暗自沉思,腦海中迅速閃過許多過往的見聞。
他忽然想起,隨著死亡與最終結局的臨近,許多人確實會自然而然地開始渴望死后的延續,希望墳墓并非“自我”的徹底終結。或許,這位年邁的首相,也是在為自已的身后事尋求一份心靈的慰藉吧。
想通了這一點,亞歷山大的語氣也柔和了幾分,他避開了宗教的話題,轉而重新闡述自已的計劃:
“大人,我并非要強迫任何帕夏做他們不愿做的事。如果他們真的決定宣布獨立,而托勒密陛下選擇用您說的那些方式懲罰他們……那也是他們自已的選擇,后果理應由他們承擔。”
“我相信,既然我們能想到這些風險,那些帕夏們也一定能想到。他們都是精明的統治者,一定會在全面權衡利弊之后,做出最有利于自已的決定。”
這番話巧妙地避開了法扎帕夏之前的所有反對意見,將所有潛在的風險都直接轉嫁給了那些可能選擇獨立的帕夏,既沒有否定老人的擔憂,也堅守了自已的立場。
隨后,亞歷山大向前邁出一步,眼神中帶著懇切的期待,以更加清晰的語氣重申了自已的核心目的:
“我真正想做的,只是在那些帕夏的心中,種下一顆叛亂的種子。讓他們意識到,獨立并非不可能,讓他們以為自已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他的聲音壓低了些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只要這顆種子生根發芽,就能破壞阿蒙赫拉夫特精心構建的聯盟。到時候,許多行省都會明白,無論是阿蒙赫拉夫特的威逼,還是托勒密陛下的控制,這片土地都不該成為他們爭奪權力的戰場!大人,您愿意至少幫我做成這件事嗎?”
“……”亞歷山大這番話,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法扎帕夏心中的某個缺口。
老人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已竟然有些難以辯駁。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的計劃雖然冒險,卻也并非毫無可取之處。
“只是為了推動那些廢物做出選擇嗎……”法扎帕夏在內心深處低聲自語,眼神漸漸變得暗淡,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他的大拇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叩、叩、叩”,沉穩而有節奏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對于亞歷山大來說,這短暫的敲擊聲卻像是持續了很久,每一秒都充滿了煎熬,仿佛過了一個永恒。
他緊緊盯著法扎帕夏的側臉,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既期待又緊張。
直到……
“你想讓我做什么?”
簡短的一句話,如同天籟般傳入亞歷山大的耳中。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瞬間閃過狂喜的光芒。這個要求,無疑意味著這頭頑固的“老公牛”,終于還是屈服了!
亞歷山大的嘴角立刻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眼中閃爍著得逞的光芒。他像那些游走四方的蛇油推銷員一樣,輕輕扭動著手掌,語氣甜美得如同蜜糖:“沒什么特別的要求,大人。我只需要您確保,在下周的宮廷議事會上,當我向陛下提出這個建議時,那些宮廷衛兵不會因為我的‘大逆不道’,而試圖當場殺死我!”
“我只是需要你確保——”亞歷山大向前傾身,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確保宮廷衛兵不會在我說話的時候,突然抽出彎刀試圖殺死我!”
他的話語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讓端坐于橡木椅上的老人——法扎帕夏的嘴角,緩緩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老人指尖摩挲著腰間鑲嵌寶石的彎刀柄,目光在亞歷山大緊繃的側臉掃過,慢悠悠開口:“這么說,你早就猜到托勒密提出這個建議后,會暗中布下殺局了?”
他垂下眼簾,掩去眸底的了然。其實從亞歷山大踏入書房的那一刻起,他就看出這年輕人眼底藏著的算計——只是讓他暗自高興的是,亞歷山大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已這番孤注一擲的舉動,將會掀起怎樣無法收拾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