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比亞斯的指揮官們縮在巖石后面,望著雪地上那串被踩亂的腳印,臉色比巖壁還要青。
野戰?他們早已嘗夠了苦頭——贊贊軍隊的長矛方陣像鐵壁一樣推過來時,他們的刀劍根本戳不進那片寒光里。
如今只能換了法子,讓士兵們脫了鎧甲,裹上農民的粗布衣,把弩箭藏在柴捆里,躲在路邊的灌木叢里等機會。
可他們沒想到,亞歷山大竟放出了獵兵。
安德列亞斯趴在雪窩里,嘴里叼著根枯草,呼出的白氣剛冒頭就被風扯散。
他的野戰灰制服上沾著泥土和碎雪,仿m38鋼盔外裹著的金屬網里塞了把松針,遠遠望去,就像塊嵌在林間的石頭。
這套裝束亞歷山大琢磨的——頭盔仿的是二戰德國傘兵盔的輪廓,卻在邊緣加了圈卡槽,能別上樹枝當偽裝;
胸甲用的是淬火高碳鋼,比一戰時的戰壕甲輕了三成,后背特意敲出個弧度,剛好能把步槍穩穩架在肩上。
他瞇起眼,透過望遠鏡盯著五百碼外的那支“商隊”。
篝火正旺,把那些人的臉映得通紅,有人舉著酒囊往嘴里灌,有人正用匕首剔著骨頭上的肉。
可安德列亞斯的視線早越過了那些喧鬧,落在了馬車底板的縫隙上——那里露出的弩箭尾羽,在火光里閃著冷光。
“都穩住。”他低聲說,聲音壓得比風聲還低,“左隊去東側巨石后,右隊繞到他們背后的雪坡上。”
身后的獵兵們像影子一樣動了。他們的靴底裹著氈布,踩在雪上連個腳印都淡得幾乎看不見。
這些人里有一半曾是獵戶,還有幾個是從山林里招來的藥農,辨蹤跡、識風向的本事比誰都精。當初亞歷山大組建這支部隊時,就沒要那些只會列陣的愣頭青——他要的是能在狼窩里睡覺、靠星斗辨方向的狠角色。
安德列亞斯的手指在步槍扳機上頓了頓。這把槍是贊贊軍械坊新改的,槍管上刻著螺旋紋路,據說能讓子彈飛得更穩。
他記得亞歷山大說過,這叫“膛線”,是從“過去”帶來的智慧。
此刻他調整著機械瞄具,十字準星穩穩鎖住了那個正站在篝火邊吆喝的漢子——那人腰間鼓鼓囊囊的,不用看也知道藏著把短銃。
“自由開火。”他對著領口的銅制傳聲筒說,聲音順著管子傳到每個弟兄耳朵里。
話音剛落,他已經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悶響,被風撕得七零八落。五百碼外,那個吆喝的漢子突然頓住,手里的酒囊“啪”地掉在地上,胸口炸開團血花。
篝火邊的人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西側的雪坡上就傳來了密集的槍聲。有人慌忙去摸柴捆里的弩箭,可手指剛碰到木柄,就被一發子彈洞穿了手腕。
安德列亞斯已經換了個姿勢,瞄準了第二個目標。
他的胸甲隨著呼吸輕微起伏,皮革織帶勒在肩上,把水壺、刺刀和快速裝填管的位置卡得剛剛好——就像當年在山林里打獵時,腰間的箭囊永遠別在最順手的地方。
“往左挪三步,有個穿藍布衫的在摸弩。”傳聲筒里傳來副隊長的聲音。
安德列亞斯沒應聲,只是轉動槍管。那個穿藍布衫的家伙剛把弩箭搭上弦,子彈就已經鉆進了他的肚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