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贊幽靈?!”托勒密猛地從王座上彈起,華貴的袍角掃過桌案,“嘩啦”一聲打翻了盛著葡萄酒的金杯。
托勒密本就篤信鬼神,此刻臉上的自信徹底碎裂,只剩下赤裸裸的驚恐,雙手緊緊抓著王座的扶手,指節泛白:
“這是巫術!是詛咒!亞歷山大竟然能驅使亡者的靈魂作戰?我們怎么可能打敗這樣的邪惡?!”
他在大殿里焦躁地踱步,金絲鑲嵌的王冠隨著動作左右晃動,偶爾碰撞著額頭,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我的士兵們是在警告我……他們面對的根本不是人!是披著人皮的惡魔!”
將軍看著皇帝近乎崩潰的模樣,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聲音沉穩得像塊石頭:“陛下,或許事情并非如此。”
他試圖壓下空氣中的恐慌,“我更傾向于,這‘幽靈’指的是贊贊的隱藏部隊。他們在陰影中行動,像鬼魅一樣突襲我們的防線,從不正面交鋒,才讓士兵們誤以為是幽靈作祟。”
托勒密猛地停下腳步,急促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將軍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對“巫術”的恐懼,卻讓現實的冰冷顯露無遺——就算不是幽靈,那些隱藏的敵人也足以讓他的軍隊土崩瓦解。
他踉蹌著坐回王座,雙手撐著額頭,指縫間露出的眼睛空洞而絕望。
大殿里陷入死寂,只有窗外風穿過廊柱的嗚咽,像亡魂的哭泣,貼著地面滾過。
托勒密的思緒在混亂中翻滾:海軍早已沉尸南海,貿易船隊被私掠船和海盜啃噬得只剩骨架,國庫空空如也;
希特戰線的潰敗已成定局,那邊的領導人怕是正在草擬投降書,等著向亞歷山大和梅尼斯的贊贊軍隊搖尾乞憐;而他自已,手里連一支能像樣抵抗的部隊都湊不齊……
“我們……還有勝算嗎?”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嘆息,幾乎要被風聲吞沒。
將軍沉默著,沒有回答。答案已經寫在托勒密的臉上——這場戰爭,從海軍覆滅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結局。
托勒密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執拗。他是王者,是托勒密家族的驕傲,就算敗,也絕不能向那個“暴發戶”亞歷山大低頭。
“傳我命令。”他猛地一拍王座扶手,聲音嘶啞卻帶著決絕,“集結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哪怕是平民、奴隸……死守倫第城!我托勒密就算戰死,也要讓亞歷山大的軍隊付出代價!”
將軍聽完,喉結滾動著,長長地嘆了口氣。那聲嘆息里,有無奈,有痛惜,更有對現實的清醒。
他太清楚了——這么多烏合之眾涌進倫薩,城里本就不多的糧草撐不了半個月。就算僥幸擊退了伊扎里德軍,到了冬天,這座都城也只會變成餓殍遍地的死城。
“陛下,”將軍壓下到嘴邊的話,躬身行了個禮,“臣……遵旨。”
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抬頭,目光懇切:“但陛下,作為您的臣子,我必須再說一句。無論這場戰斗輸贏如何,阿哈德尼亞帝國……恐怕都要走到盡頭了。”
“就算我們把贊贊人打退,軍隊也會拼得只剩骨架,國庫早就空了,經濟更是爛到了根里。”
將軍的聲音越來越低,像在訴說一個無法逆轉的結局,“到時候,地方看到我們這副模樣,只會一個個跟著贊贊人學,紛紛鬧獨立。我們連鎮壓的力氣都不會有了……”
“夠了!”托勒密猛地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被說中心事的惱怒,“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么做皇帝!”
他死死盯著將軍,語氣里帶著威脅:“我記下你的意見了,但命令必須執行。你要是辦不到,有的是人愿意接替你的位置。”
將軍看著皇帝眼中那股近乎瘋狂的執拗,知道再說什么都是徒勞。他重重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認命的悲涼:“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