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靴踩在壓實的泥土上,發出“沙沙”的聲響,他的心跳比平時快了半拍——這樣的武器,若是真如拉赫所說,怕是能改寫戰場的規矩。
指揮帳篷外的衛兵朝他點了點頭,他卻沒立刻進去,只是站在帆布帳篷的陰影里等。
帳篷里傳來隱約的說話聲,是迪特里希將軍的沉穩嗓音,偶爾夾雜著年輕些的語調,想必是亞歷山大國王也在。
直到帆布被掀開,迪特里希將軍和亞歷山大并肩走出來,安德列亞斯才上前一步。
陽光正好落在亞歷山大的金發上,鍍了層金邊,年輕國王臉上還帶著討論戰事的嚴肅,看到他時微微挑眉,眼神里透著詢問。
“陛下,”安德列亞斯立刻立正敬禮,軍帽的邊緣幾乎要碰到眉骨,“安德列亞斯·耶格爾隊長,有關于一名傷愈歸隊士兵的消息要匯報。”
亞歷山大挑了挑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佩劍劍柄。
一個歸隊士兵能有什么要緊消息,值得隊長在帳篷外等這么久?
他看了眼迪特里希,見老將軍沒反對,便朝安德列亞斯抬了抬下巴:“說吧。若是重要到讓你特意等著,自然也值得跟我說。”
安德列亞斯看向迪特里希,見老將軍眼里雖帶著幾分“小題大做”的無奈,卻還是點了點頭,才深吸一口氣,語速飛快地說:“我的士兵,拉赫·威克頓班長,帶回來一把路德維希男爵造的原型槍,叫‘針槍’。他說射程跟咱們的獵兵步槍差不多,但射速……是咱們現在武器的兩倍還多!”
“針槍?”亞歷山大的腳步猛地頓住,瞳孔微微收縮。
這個名字像根針,刺中了他記憶里的某些東西——前世的德萊塞針槍、夏塞波特針槍,他都有印象,可那些武器的遠距離火力,遠比不上他們現在裝備的、借鑒了惠特沃斯步槍設計的獵鷹步槍。
更重要的是,雷酸汞的配方還沒完全穩定,雷管都沒批量生產,路德維希怎么可能造出能用的針槍?
懷疑像藤蔓般纏上心頭,他的語氣里多了幾分探究:“那士兵確實叫它‘針槍’?”
安德列亞斯愣了一下,不明白國王為何對名字如此在意,但還是老實點頭:“是的,陛下。”
他心里暗自嘀咕,難道國王早就知道路德維希在做這東西?
也是,這般重要的實驗性武器,國王知道也不奇怪。
亞歷山大卻沒心思理會他的腹誹,臉色瞬間嚴肅起來,年輕國王的銳氣里多了幾分君主的威嚴,語氣不容置疑:“立刻帶我去見他!”
迪特里希在一旁皺了皺眉,想說什么,卻被亞歷山大的眼神制止了。
老將軍嘆了口氣,跟著一起朝士兵帳篷的方向走——國王對武器的敏感,有時比他們這些老兵還要敏銳。
拉赫所在的帳篷外,幾個士兵正圍著他說笑,看到安德列亞斯帶著兩個人走來時,都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等看清后面跟著的是迪特里希將軍,尤其是那位金發耀眼的年輕國王時,所有人都僵住了,下一秒才猛地立正敬禮,動作快得有些慌亂,軍靴碰在一起發出“哐當”的脆響。
拉赫手里還拿著那支針槍,看到亞歷山大時,眼睛都直了,差點沒握住槍。
帆布帳篷的陰影落在他臉上,一半亮一半暗,他張了張嘴,卻忘了該說什么。
“聽著,聽著!”
亞歷山大的聲音清亮,像淬了冰的鋼,瞬間壓下了帳篷里的竊竊私語。
他目光掃過面前列隊的士兵,金色的發絲在帳篷縫隙漏進的陽光里微微發亮,“你們當中誰是拉赫·威克頓班長?”
拉赫的心臟猛地一跳,像被重錘敲了下。
他沒想到國王會親自點他的名字,慌忙挺直背脊,肩上的舊傷因這突然的動作隱隱作痛,卻絲毫不敢懈怠。
他向前一步,軍靴在泥地上踩出沉悶的聲響:“拉赫·威克頓班長為您效勞,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