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媽媽們的眼神總像帶刺?為什么爸爸提到“后宮”時,阿德拉媽媽的臉會白得像紙?這些疑問在他腦子里轉來轉去,像群沒頭的小蜜蜂,嗡嗡地鬧得慌。
可爸爸緊繃的下頜線明明白白寫著“別問”,他只能把一肚子困惑憋回去,暗暗決定等明天爸爸心情好時,再偷偷溜進書房問個清楚。
此刻,亞歷山大正站在路德維希的工作室里。鑄鐵的工作臺泛著冷硬的光,墻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圖紙,空氣里飄著機油和鐵屑的味道。他的目光死死釘在房間中央的龐然大物上——那是路德維希迄今為止最野心勃勃的發明,也是足以撬動整個時代的鑰匙。
那東西通體漆黑,金屬外殼上還留著新鮮的鍛造痕跡,粗大的銅管像血管般盤繞在側面,底座牢牢嵌在水泥地里,透著一股要把地面都掀翻的力量。
這就是蒸汽機。亞歷山大伸手摸了摸滾燙的缸體,掌心傳來的熱度讓他指尖發麻——就是這股力量,能把水和煤變成無窮的動力,讓活塞在缸筒里瘋狂往返,再通過連桿扯動飛輪,把力氣傳到車床、水泵、甚至車輪上。
他仿佛已經看到火車在鐵軌上咆哮,工廠的齒輪不再依賴人力轉動,運河里的挖泥船突突地破開淤泥,田地里的犁鏵自已往前沖……那些從前需要幾十頭牲口、上百個勞力才能完成的活計,以后靠這鐵家伙就能搞定。
“路德維希,我的朋友!”亞歷山大猛地抓住路德維希的肩膀,指節都因用力而發白,眼里的光比頭頂的汽燈還亮,“這次你真的超越了自已!有了這東西,再加上所有能玩轉它的人,整個世界都得聽我們的!”
路德維希被他晃得一個趔趄,笑著掙開他的手,拍了拍被抓皺的工裝外套:“少來這套,沒有你那些半夜畫出來的鬼畫符,我哪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琢磨?”他說著指了指墻上貼滿的草圖,那些紙上滿是亞歷山大潦草的批注,“所以,這頭鐵野獸你打算先派去做什么?”
亞歷山大沒回答,徑直走到機器旁,猛地拉下操縱桿。“哐當——呼哧——”蒸汽機像被喚醒的巨獸,先是發出一陣金屬碰撞的脆響,接著煙囪里冒出滾滾黑煙,帶著硫磺味的廢氣瞬間彌漫開來。
活塞開始“啪嗒、啪嗒”地往返運動,飛輪慢慢轉動,越來越快,最后連成一片模糊的殘影。他盯著轉動的飛輪看了足足半分鐘,才猛地關上閥門,機器的轟鳴漸漸平息,只剩下余震般的輕顫。
“第一步,給所有工廠換心臟。”亞歷山大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紡織廠的織布機、冶鐵廠的鍛錘,全換成蒸汽驅動。到時候勞動力能省一半,精度還能提高三成——你見過哪個工人能像齒輪一樣準點干活?”
他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一本牛皮筆記本,嘩嘩翻到某一頁:“軍工廠優先升級。我給你列了清單,蒸汽動力的鏜床、沖壓機、子彈成型機……你照著做。反新教聯盟那邊蠢蠢欲動,我們沒多少時間了,必須在他們動手前,讓軍隊全員換上新武器。”
路德維希點頭時,眼里閃過一絲復雜——他對自已設計的針槍一直很得意,可亞歷山大顯然已經盯上了更厲害的家伙。沒等他細想,亞歷山大又補了一句,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
“過渡期間,針槍的生產不能停。最近六個月很可能要打仗,我要每個士兵手里都攥著這個。”他指了指桌上的針槍樣品,“上次獨立戰爭最后那幾天,就是這小東西把敵人的騎兵釘在地上的,忘了?”
路德維希立刻站直身體,啪地敬了個軍禮,工裝袖口蹭到油污的桌面也毫不在意:“是,陛下!”
亞歷山大這才滿意地笑了,從公文包里掏出一疊藍圖,重重拍在工作臺上。
那些圖紙邊緣都被翻得起了毛,上面畫著先進的車床、能把鐵塊砸成薄片的蒸汽錘、還有能精準鍛造槍管的冷鍛機——全是他這些年躲在書房里,憑著記憶和想象畫出來的寶貝。“這些你先看著,缺什么材料直接去找軍需官,就說是我說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