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陳獄丞,不照實說,又該如何說?”
白玉書不服氣。
他這輩子就沒這么憋屈過,坐個牢還要被人上課,被人鄙視,被人嫌棄。
他已經打聽清楚了,姓陳的讀書就是半桶水,他可是正兒八經的舉人。因為跟吳赦他們意氣相投,這才隨軍做了軍師。
他自問學問好,學識淵博,也算見多識廣,憑啥整日被人否定,這也錯那也錯。
陳觀樓都不用一眼,半只眼就看透了姓白的想法。
他嗤笑一聲,表情嚴肅地說道:“后日乃是三法司會審。敢問白軍師,你懂不懂什么叫做三法司會審?就你們這四個菜雞,到了大堂上,三五個問題就會被打成閹雞。
你跟我拼學識有什么出息,你拼得過三法司那幫精英嗎?論引經據典,你比得上那幫正經的進士嗎?人家科舉前幾名,敢問你科舉排幾名。你拿自已的短處跟人家的長處打,你不是找死是什么。”
白玉書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狠狠掐了把自已的人中,這才沒有被氣暈過去。
是,比排名他肯定比不過三法司的精英。難道就為這,就要認輸嗎?
正當他要反駁的時候,陳觀樓搶先說道,“至于說實話,這是有技巧的。但我看你們一個個不是憨就是傻,根本沒有技巧可講。如果說實話有用,世上就沒有那么多冤假錯案。
首先,你們搶劫官府糧草,板上釘釘的死罪。三法司首先要維護朝廷的臉面,官府的臉面。你們搶劫官府,就是在打朝廷的臉。所以,三法司對你們肯定厭惡如仇寇!
想要扭轉他們的印象,首先態度上要恭敬,不要在堂上擺出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給誰看啊,誰稀罕啊。不要以為這樣做丟面子。記住,你們是對朝廷恭敬,而不是對某個官員恭敬。
第二,過堂的時候不要急著說實話,而是要訴苦,訴你們被官府欺壓的苦,訴你們擔心士兵嘩變炸營的苦,訴你們吃不飽餓著肚子打仗的苦……那么多苦,怎么就不知道說。
你們以為的過堂,是講述搶劫糧草,實際上的過堂是給你們一個機會自救。不到萬不得已,別提搶劫這兩字,更別提搶劫糧草的事。一筆省略,懂不懂?”
陳觀樓跟個老媽子似的操心。
若非擔心牽連到侯府,他才不會如此費心的教導幾個榆木腦袋。
吳赦若有所思。
白玉書張張嘴,無從反駁。
吳赦開口問道:“訴苦就能活命嗎?那我可有太多苦要訴。”
“訴苦不一定讓你們活命,但是不訴苦你們百分百上刑場砍頭!”陳觀樓如此說道。
吳赦點點頭,一副懂了的樣子。
白玉書提出疑問,“萬一,會審的時候,不給我們機會訴苦,怎么辦。”
“只要沒堵住你們的嘴,怎么就沒機會。真要堵住了嘴,那就是不公!還不讓犯人叫屈說話,這就是大大的不公。到時候不用你們操心,自會有人替你們出頭。”
三法司會審,看似來頭很大,卻也不是一言堂。盯著這樁官司的人多得很。有人想拖平江侯的后腿,自然就有人想助平江侯一臂之力,拖一拖皇帝的后腿。
并不是所有官員都反對打仗,更不是所有官員都反對平江侯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