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華可以算得上雷厲風行了,他回到自己的總督衙署,隨即簽發牌票,命令蘇州府將為周如斗所建生祠予以搗毀,并且認定為淫祀。
周如斗人還未離開蘇州呢,就出了這檔子事,周如斗大怒,當即先跑到蘇州府去,蘇州知府林懋舉倒成了風箱里的老鼠,兩頭受氣,趙文華他是得罪不起的,但是周如斗他也一樣得罪不起。
別看周如斗不過七品小官,和堂堂四品的知府大員相比,不吝云泥之別。但是林懋舉還真得罪不起周如斗這個南直隸巡按。
一來是巡按御史手握監察大權,尤其是對州縣官員的考核大權,按大明制度,布政司、按察司二官悉聽巡撫,會同巡按官考察,事必具奏。連地方藩、臬二司都要受巡按御史的考核,何況他一個小小的蘇州知府呢?
二來就是周如斗和蘇州的豪強士紳關系親近,林懋舉不敢得罪他。蘇州歷任的知府,都沒幾個被士紳們立了生祠的,而林懋舉一個巡按御史,就被蘇州的士紳們立了生祠,雖然有蠲免欠糧之功,但是也可見周如斗在蘇州關系深厚,尤其是和吳江吳氏,關系親近,這點林懋舉事知道的。
但是周如斗不好得罪,趙文華就好得罪了?
趙文華可是浙直總督,部堂高官,更是嚴閣老的義子,要收拾自己這個蘇州知府,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嗎?
林懋舉不由得無奈,你周如斗有本事去找趙文華鬧去啊!都來欺負我一個蘇州知府算什么本事。
蘇州府衙二堂,林懋舉正在勸慰周如斗,他說道:“周繡衣,本府也是接到了趙制軍的總督牌票,本府現在也是為難的很啊。”
林懋舉說道倒是實話,夾在趙文華和周如斗中間,他確實是十分難受。
周如斗卻是不依不饒,他說道:“林府尊,本憲只問你的意思。”
林懋舉無奈的說道:“周繡衣何必為難我呢?牌票是趙部堂發出的,我也沒辦法,周繡衣還是找趙部堂商量去吧。”
周如斗看著林懋舉,只是冷笑,正準備離開,海瑞正抱著文書進來找林懋舉簽批,林懋舉說道:“海司理有何事?”
周如斗猛地轉身,指著海瑞說道:“你就說那個盤剝士紳,敲骨吸髓的酷吏海瑞?”
海瑞說道:“下官就是海瑞,不過周繡衣說的盤剝士紳,敲骨吸髓,不知道是哪里聽來的傳聞。”
周如斗大聲斥責道:“海瑞,本憲這里,控告你的訴狀堆積如山,你道本憲不知你所為嗎?你個趨炎附勢的奸邪小人,為了討好裕王殿下,對士紳敲骨吸髓,來俊臣、周興之屬,尚不足汝之萬一。事到如今,還在本憲這里兀自狡辯,豈不知本憲嫉惡如仇,斷不能容你這般酷吏殘害忠良。”
林懋舉趕緊上來打圓場,說道:“事不至此!海司理先退下去吧。”別人不知道海瑞是什么來頭,林懋舉能不知道嗎?這可是裕王殿下親自扶上來的人,一個區區舉人,先是調任吳縣縣令,再升蘇州推官,催征大事,裕王也交給他來辦,可見裕王是十分信任他的。
一旦海瑞在自己這里出了什么事,到時候裕王把賬算到自己頭上來,那怎么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