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認為,南直隸比之河南,已經很不錯了,于是不少士紳們紛紛向林懋舉和唐順之甚至趙貞吉求情,他拿其他省份的例子來說道:河南各州縣,于每年夏忙前后,必捏報災區,察稱緩征。將所報災區已完錢糧,歸入私囊。豫省官吏,平時預行捏災請緩。將己征錢糧私飽囊聚,交代不結,拖延歲時。如遇恩詔,竟敢私改征冊,捏官征為民欠,照例請免,已是天下皆知,此案處置太重。
趙貞吉只是笑笑,對這些士紳們說道:“本院只巡按南直隸,河南的事情,自有河南巡按御史處斷,但是蘇州的案子,本院必置之重典!”
見說服無效,他們就開始威逼起來,他們說道:“趙繡衣可是嘉靖十四年的二甲第二名進士,趙部堂嘉靖八年進士,已經是總督浙直了,趙繡衣只要行個方便,日后在官場上也是朋友不少的。”
確實,眼下東南士紳在朝廷是勢力極大,不說徐階這個內閣次輔,嘉靖的寵臣袁煒、嚴訥等都是江南出身,六部七卿中更是有不少的江南士紳,有他們相助,趙貞吉日后肯定能官運亨通的。
不過他們是不太了解趙貞吉,嘉靖十四年殿試時,當時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廷相稱贊他的對策文章,可與漢朝賈誼的《治安策》相媲美,本來擬定他為一甲第二名,也就是榜眼,但是嘉靖嫌其語直,將其置于二甲第二名,不久便后悔,于是在四月首先特旨選他為庶吉士,送翰林院讀書。
要是他安心在翰林院的話,有王廷相等一眾大佬的扶持,現在早就官拜部堂了。他們還敢在趙貞吉面前提趙文華,當年庚戌之變時,趙貞吉怒斥趙文華道:“權門犬知道什么天下大事?”
趙文華都不敢回嘴,后來趙貞吉雖然嚴閣老修理了,可是他可看不起趙文華,在趙貞吉眼中,趙文華算什么東西,所以他們還敢在趙貞吉面前提趙文華,算是徹底激怒了趙貞吉。
趙貞吉不緊不慢的說道:“本院上受皇命,下聽民情,斷案以法,他非所敢問也!”
士紳們還是不死心,說道:“就是徐閣老那里,我們也是說得上話的,趙繡衣何不思量一下?”
趙貞吉大怒,罵道:“徐階算什么?自知飽食朝廷俸祿的碩鼠,何能為也?”
直呼名諱,在大明是極為無禮的行為,就算是沈煉這種人,恨嚴嵩入骨,也叫嚴分宜而不名,趙貞吉竟然當眾直言徐階的名諱,讓一眾士紳們大驚,主意是他們還是不了解趙貞吉,趙貞吉博學才高,但他為人好強,容易發怒,常常得罪人。對一些重臣,他也直呼其名,因此招致諸多怨恨。后來高拱、張居正的名望、資歷都不如趙貞吉,但都在他之前得到重用。趙貞吉與他們都恃才爭強好勝,互不相讓,也是經常直呼他們的姓名,全然不把閣老當干部。
趙貞吉說罷就將這幫士紳都趕出來了。他們不提徐階還好,提徐階趙貞吉當然火大,一來是學派傾軋,徐階是聶豹的江右派,趙貞吉是王艮的泰州派,徐階一向打擊泰州學派,趙貞吉能對他有什么好印象才是怪事。
再者說,當年庚戌之變時,趙貞吉不過右春坊右中允,管國子監司業事,就敢直言上疏,怒斥嚴嵩,甚至把趙文華罵的狗血淋頭,而徐階當時已經是禮部尚書,現在更是貴為內閣次輔,卻只是對嚴嵩唯唯諾諾,不敢和嚴嵩正面交鋒,趙貞吉當然看不起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