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現在關心的事情是一份南洋水師提督俞咨皋的奏疏,俞咨皋向朝廷奏報,佛郎機將原本在南洋的水師船只都撤走了,現在佛郎機在南洋已經沒有什么大船了,不光是佛郎機,尼德蘭的戰艦數量也明顯減少了,不光是如此,從西洋到大明的船只明顯減少了,種種跡象表明,西洋可能有大變故發生。
朱載坖對于此事極為重視,這事不光關系著朝廷的海關關稅,也關系著大明下一步的戰略制定,朱載坖當即召集閣部重臣、參贊軍務大臣們一道商量此事,同時調取海關的相關信息。
從海關的統計來看,其實從去年開始,從西洋來的船只就有所減少,只是還尚不明顯罷了,因為倭國、暹羅、朝鮮、占城等其他地方從大明進口的貨物增加,掩蓋了西洋船只和進口量減少的情況,不過今年的情況就更加明顯了,雖然倭國等藩屬還有南洋的進口數量上漲了,但是西洋商船明顯減少,和往年相比,減少了三成。
這不是西洋一個國家的事情,張居正等人判斷,西洋肯定有大的戰事發生了,因為這次西洋商船的減少,不是哪個國家減少,而是所有國家的船只都減少了,應該是有大的戰事發生了,朱載坖當即命令錦衣親軍、廣州市舶司和海關分司、松江市舶司和海關分司等相關衙門,通過到大明的西洋商人,了解相關的情況。
除此之外,朝廷必須做好準備,尤其是經濟上的準備,西洋商人的減少,會影響到大明朝廷的關稅,還有百姓的生計的,開海近二十年,圍繞的海上貿易,大明的陶瓷、絲綢、棉紡織、造船、冶鐵等行業得到了空前的發展,以陶瓷為例,這是大明出口的重要商品。
江西景德鎮、浙江龍泉、福建德化、還有廣東和北直隸的磁州,都是大量生產瓷器以供出口的,他們各有分工,如浙江龍泉窯出產的青瓷大盤,主要是出口阿拉伯的,龍泉青瓷大盤在當地極受歡迎,阿拉伯人的飲食習慣與中國不同,中國人的餐桌上往往擺放許多小杯、碗和盤,而在奧斯曼、波斯、敘利亞等阿拉伯國家,大多是多人共享一道菜及主食,所以進菜及進主食時須用大盤、大碗盛裝食物上桌。
當然,最興盛的還是景德鎮的陶瓷業,作為現在大明的陶瓷重鎮,景德鎮的生產能力是很強的,鎮上傭工每日不下數萬人,不僅僅有民間的民窯,還有朝廷的御窯廠都在此處,一次就要燒造龍鳳瓷器四十四萬三千五百件,而民間的生產能力更是數倍于此,景德鎮的瓷器通過水路,運輸到各地販賣。
景德鎮的瓷器外運一共有三條道路,第一條路線是從景德鎮出發,經昌江,進入鄱陽湖,再溯信江而上,經陸路進入閩江,順江而下出閩江口入東海。第二條路線是經昌江、鄱陽湖、信江至鉛山河口鎮,由陸路過衢州、金華,再由富春江至寧波港,輸往日本、朝鮮。第三條路線是經昌江、鄱陽湖、贛江,翻越梅關后進入廣州,輸往南洋。
每年有大量的瓷器販運到海外去,養活了數以十萬計的工人,除了陶瓷之外,還有紡織等行當也是如此,他們都非常依賴于海上貿易,這數以百萬計的工人,背后就是數以百萬計的家庭,海上貿易所養活的百姓,一旦貿易斷絕,他們的生計就要受到影響,作為皇帝,朱載坖必須對這個問題非常警惕。
要保證這些行業不受沖擊,穩住這些行業工人,要保住他們的飯碗,這是非常重要的問題,否則的話,他們一旦失去生機,淪為流民,破壞力是極大的,不過首先還是搞清楚西洋的情況,才好為朝廷下一步的決策作出參考。
同時朱載坖也要命令戶部、理藩院、安東都護府等衙門,看看還有那些地方可以接受大明的物資,很快海關總署和錦衣親軍的急遞就到了京師,和張居正所預料的不錯,西洋確實是發生了大事了,佛郎機和英吉利開戰了,其實之前兩國關系就不好,但是尚能維持。
隆慶十七年,尼德蘭和英吉利簽訂楠薩奇條約,英吉利支持尼德蘭抵御佛郎機,兩國隨即爆發戰爭,據西洋商人們介紹,這英吉利水師確實厲害,連續兩次大敗佛郎機水師,戰果輝煌,不過佛郎機也不是吃素的,受挫之后,調集各處的戰艦,準備一舉殲滅英吉利水師。
兩家其實早就有矛盾了,嘉靖三十六年,佛郎機國王腓力二世基于宗教與利益因素,決議侵擾帶有新教色彩的英吉利王室政權。天主教會拒絕承認信奉新教的伊麗莎白一世為合法的英國君權,而伊麗莎白也以出席英國國教會宗教儀式作為對天主教會的反擊,并下令禁止進行彌撒或誦其經文。兩國就此結怨。
從嘉靖三十六年到隆慶十七年這期間英國招募和支持的大量海盜在大洋上對佛郎機商船甚至軍艦大肆劫掠,作戰得力還被封官進爵,英國以高官厚祿招募大批富有實戰經驗的海盜為水師所用。英國的海盜活動使佛郎機遭受了巨大損失。佛郎機試圖報復,組織暗殺英國女王伊麗莎白,扶植前蘇格蘭女王瑪利亞上臺,但陰謀被伊麗莎白破獲,將其處死。
英國海盜公然襲擊了佛郎機本土港口,搶劫了佛郎機國王的私人財寶船,使得佛郎機國王決心征服英國。為此組建了強大的艦隊,不過佛郎機雖然水師船只眾多,但是卻接連兩次失敗,損失大型戰艦近五十艘,現在西洋達成了一鍋粥,很多商人的船只都被征用,所以能夠來到大明的船只自然是減少了。
在得知了這些消息之后,朱載坖再度召集重臣們商量此事,主要是朝廷的對策,西洋貿易減少,大明朝廷應該怎么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