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松等人當然是十分清楚雒于仁話里的意思,他們也很清楚大明對于安南的看法,在大明眼中,安南就是一個令大明朝廷很尷尬的存在。對于大明來說,安南的存在就是對于大明一種嘲諷,對于安南來說,他們自認為自己是戰勝了大明才立國的,而對于大明來說,無疑是極為恥辱的事情。
大明勞師遠征,最終卻沒能夠將安南加以郡縣,灰頭土臉的撤軍而去了,對于大明這個天朝上國來說,肯定是極為恥辱的,這點不光大明很清楚,安南也很清楚,在以往對于中南半島上的其他國家進行征討的時候,安南往往用當年逼迫大明退兵來夸耀自己的武力強大,然后用于恫嚇這些國家,暹羅、占城等國是經常被安南所恫嚇的,安南在中南半島上稱王稱霸,大明并非全然不知,只不過之前沒有功夫修理安南罷了。
現在大明將北方的邊患予以解除了,自然是回頭來經略南方了,而且朝廷控制了緬甸之后,安南就成為了在中南半島上礙眼的存在,如果朝廷不對安南動手的話了,為了防止安南對于緬甸的窺視,朝廷必須在緬甸維持重兵,這顯然不是需要耗費海量的錢糧,對于朝廷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合算的買賣。
況且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朱載坖更不是什么大善人,征討安南,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這點大明上下其實是很清楚的,而鄭松還在想著通過各種方式避免戰爭,何其不智?平心而論,鄭松也算是一代人杰了,能夠在安南的朝堂之上縱橫捭闔,能力絕對是不凡的,但是生于安南,就已經限制了他的上限,很多事情,他很難猜透朱載坖的想法。
而在南京,朱載坖正在接見各國使臣,這次毛海峰統帥大明水師和商船隊前往西洋,去的時候大明水師只出動了戰船八十七艘,而毛海峰卻帶回來了一百零五艘船只,朱載坖不用問也知道,毛海峰肯定是在海上又做了些買賣,這些船只哪里來的?問就是海里長出來的。
不過大明的富庶強大,還是震驚了這些使節們,而且這次出使,檢驗了大明水師的遠洋能力,更加證明了大明造船工業的實力,大明所制造的海船,堅固可靠,足夠航行到西洋去,而且在防止西洋風帆戰艦之后,大明的工匠們還將大明原本福船、廣船上的一些結構移植了過來,而且大明的工藝水平遠遠比之西洋的工藝水平要高。
西洋戰艦的一些結構優點,如船體結構的密排肋骨,頭帆和頂帆,梯形的斜衍帆,鎖具滑輪,水平絞盤,舵輪,船尾柱舵,對于大明工匠來說其實并不復雜,帆船的結構的特點是靠密排肋骨支撐船體,高強度的肘材支撐甲板。其中一體成型的肋骨需要將木材進行熱彎,而肘材需要需要從天然彎曲或者開叉的木料中選取,對木料的要求極高。相對于傳統的隔艙結構是一種非常費料的做法,之前大明缺乏優質的造船木材,而且對于水師也不夠上心,自然不會去使用了。
而現在大明控制了緬甸和遼東,有豐富的木料可供使用,自然能夠采用這些西洋的工藝,甚至比之西洋的工藝更加精湛,而且大明的戰船所裝備的火炮數量更多,噸位更大,這點是西洋人所始料未及的,以這次官軍水師的旗艦平遠艦為例,是官軍現在最大的戰艦之一,四千料的大船,裝備火炮八十門,戰斗力遠超現在西洋水師的絕大部分戰艦。
而這些使臣來到南京之后,更是驚嘆于南京的雄偉壯闊,作為大明的留都,南京城墻是極為堅固的,城墻上建垛口個,窩鋪二百座。城墻開十三座城門,由于大規模采用磚、石構造,其豎立性遠遠強于傳統的泥土砌筑。因此,在筑造城墻時配合使用石灰混合漿,就有條件將墻體增高、加厚,使之更加堅固。南京第三重城墻高度一般在四到八丈之間,城墻寬度懸殊很大,城基寬度一般在兩到六丈之間,城上寬度一般在一到四丈之間。單塊城磚重量一般達四十斤,墻基的承受力相當可觀。
為了加強防御,南京城墻的甕城不僅有外甕城,還有內甕城,甚至出現了主城門內外均設甕城的復合型甕城。城上火炮林立,真可謂堅不可摧也,這還僅僅是大明的一座都城,在大明的北方,還有一座更加龐大、堅固的都城,這些都使得這些西洋使臣驚嘆不已。
其中最懊惱就是佛郎機使臣了,之前佛郎機國王聽信了在南洋的佛郎機水師軍官的胡話,還準備征服大明,現在看來,無異于癡人說夢,原本佛郎機和大明的關系也不差,但是現在大明已經是尼德蘭的盟友了,大明皇帝已經多次警告過佛郎機,不能動尼德蘭人在南洋的據點,否則大明就會履行盟友義務,現在佛郎機和尼德蘭、英吉利交戰,并不占上風,這次佛郎機遣使大明,就是希望能夠穩住大明。
除此之外,佛郎機人也看上了大明的造船工業,大明這次除了和西洋直接進行貿易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向尼德蘭交付之前所訂購的船只,之前尼德蘭的船隊本來已經被佛郎機所消滅的七七八八的,沒想到這次大明向尼德蘭交付了船只,使得尼德蘭的水師又恢復了元氣,這使得佛郎機極為震驚。
雖然在兩次海戰之中,佛郎機水師都大敗而歸,但是尼德蘭和英吉利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們也損失了大量的船只,水師也受到重創,實力也大受損失,而佛郎機畢竟實力要強得多,佛郎機相信自己依靠強大的國力是能夠耗得過英吉利和尼德蘭的,但是一旦大明介入了之后,那情形就不一樣了,所以佛郎機使臣目前最重要的問題就是要穩住大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