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被這喝聲驚醒,眼見這毒蒺藜向著自己要害射來,中者必死無疑,便于百忙之中向旁一躍,躲過這幾枚毒蒺,不受侵害。他閃躲之際只見一白衣女子已凌空而至,非是別人卻便正是那白蓮宗宗主白蓮花。因為她并未下山,因為心系于趙大哥,更有思念傅傳書之念,因為內心實在怕他一時情迷走入歧途,那便是追悔莫及之事了,將來可要遺恨千古,所以一直廁身于其間,以防不測。這次朝廷敕封昆侖派更是傅傳書接任掌門之時,她焉能不與會親臨。當她見傅傳書有危,自然而然出手相救。袁承天于眾人之面自然不能自承這白蓮花為師娘,但是要出劍與之格斗,似乎與禮儀尊卑不附,所以不免遲疑一下。便是這當口,白蓮花左手已出,啪地一聲一掌結結實實,不偏不倚打在袁承天的臉上,立時起了一個大紅手掌印,火辣辣生痛——因為這掌白蓮花用了十足功力——因為她惱恨這袁承天出手要殺傅傳書,所以不加猶豫下了重手法。她本擬這袁承天見式會躲開,不料這袁承天竟而不躲,任由這重重一掌打在臉頰之上,起了個紅手掌印。
白蓮花見他不閃,也是出乎意料,心想:他為什不躲閃。袁承天此時卻不怪她,因為他知道天下父母多是關心自己兒女——那怕他們行為不堪,對長輩不肖,亦是極力衛護,不欲旁人傷害,天下父母對子女的心皆是如此!所以他心中并不惱恨,只是心下有些茫然,心想:如果自己有娘親和爹爹衛護那該多好,可惜不能……
眾人見白蓮花和袁承天二人于場中對視,似乎各有心事,殊是不解,因為他們又怎會想到此時二人的心境?傅傳書這時得暇,竟從懷中取出細如牛毛的銀針向袁承天的肩臂射去,袁承天怎么也未料到大師兄會忽起偷襲,避之不及,只覺肩臂一麻,已然不聽使喚,不可動彈。傅傳書低低桀桀笑道:“袁師弟休怪我無情,誰教你強自出頭,幾次三番壞我好事!”白蓮花見傅傳書行此下三濫無恥手段傷人,心中有氣——雖然她有時也邪氣大升,對人不善,可是從來討厭別人用卑鄙無恥手段傷人害命,殊非光明正大,所以最為深惡痛絕!今日見傳書竟用此下三濫手段傷人性命,而且還是同門的師弟,怎不讓她心中恚怒,可是亦是無法,只有故且認之。場中余人皆不知就里,因為銀針細如毫發,只是白光一閃,任誰也未看清怎么回事,便見適才還意氣風發的袁承天垂下手臂,似不能動。傅傳書身子欺近,奪下袁承天手中劍,飛出一腳將他踢飛,仰天哈哈大笑,一幅志得意滿的樣子。趙相承在遠處見這傅猖狂的樣子,氣得無以復加,可是也是無法,因為自己功力不逮,既便上場也只會落個灰頭土臉,心中長嘆:自己一世英名,今日盡毀于這逆子手中,怎不讓人生憤。
袁承天跌落在山石上,還好他雖然右手掌不能動,左手尚可圓轉如意,便在身子身子將跌落山石那刻,倏忽出手向下一撐,身子便又斜斜向外飛出,身子在半空中一個輕靈靈轉身,落下時便拿樁站定,免了受傷之虞。趙相承遠遠見他如此,心頭惴惴不安,方始放下心來,再看傅傳書已接過圣旨,讓一名弟子供在本派的大堂之中,以示皇上恩隆天恩。趙相承直氣得便要上前阻止。可是一雙柔滑如絲的雙手撫在他肩頭,柔聲道:“趙大哥,你難道要與傳書孩兒理論?他接任昆侖派三十四代掌門也無不可,——雖然他有時頑劣,行為乖張,于師長不肖,可是那又怎樣,誰教他是咱們的孩兒,你總然不能毀了他,否則他可要恨你一輩子!”趙相承本已氣極的神情便稍為緩和,看著白蓮花,只見她依然如廿年前的風姿模樣,一樣的我見猶憐,風姿動人,只是自己而今心中落的空索索,仿佛再也沒有當年的意氣風發,玉樹臨風的樣子。原來生命之中多是無奈,也許上天注定兩個相親相愛的人永遠都不可以在一起,仿佛造化從來能人,誰也無法控制,只有在世間苦苦等候那個心怡的人!縱使今生無望,也要苦苦等候,亦如那首詩中所言:我問道長此生苦,道長一指笑青天。請問此身誰不苦,此身便來世塵間。此去青天無多路,偏教人生念故人!故人已成陌生人,相見成恨淚成灰!
趙相承見白蓮花目中有淚,心中含悲,心想:自己也莫要過為己甚了。這時傅傳書已令人將袁承天拿來,取下他身上的魚龍劍,因為沒有此劍這掌門之位便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袁承天此時已全身酥麻,身體空有玄門正宗無上內功心法,只是施展不出,空自懊惱,心想:自己總是仁慈,所以處處被動,被人挾制而不得自由!自己總是為他人著想,而不顧及自己,最后卻被人傷。他也想改一改自己這毛病,可是天性使然,終其一生也無法更改,所以受傷,處處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