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押蕭無人是大荒門中一座石牢,處于后院偏僻之處,四下是青竹森森,看著讓人心生寒意。這人將飯食交給一個看守的弟子,便去一邊小屋休息去了。這名弟子打開石門,便走了進去,順手又上了石門。這是條狹仄的通道,走了大約十幾丈又轉往下行,大約又走十幾步,來到一處石牢前,透過石門上的窗戶可見里面的人。他將飯菜透過下方孔洞遞了進去,說道:“姓蕭的該吃飯了……”里面傳出冰冷冷的語聲:“誰要你們假惺惺做好人,索性一刀殺了便好!”這名弟子聞言冷笑道:“你想這樣痛快地死去卻也不能,你想過沒有,你掘開小姐的墓冢,盜取骸骨,這是人神共憤的大事,你想一死了之,只怕也沒有這樣容易?幫主他老人家要你生不如死。”
蕭無人不欲置喙,看了他一眼。這名弟子見他鄙視自己,心中有火,心想:你一個階下囚,猶自猖狂,看我拾掇你!他伸手將蕭無人的頭重重撞在墻壁,陰冷笑道:“看你倔強?還是我的拳頭硬。”蕭無人被撞額頭出血,非是他不反抗,而是穴道受制,而且手有手鐐,腳有腳鐐,不得反抗,所以不是他不出手,而是不能。他憤怒地看這名大荒門的弟子,說道:“你叫什么名字,有種的說出來。”這名大荒門弟子桀桀笑道:“說與你也無妨,你一個將死之人又有什么好懼怕的?——爺兒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在寬的是也。”他話音一落,又是一記重拳狠狠打在蕭無人的眼眶上,并且呵呵冷笑:“你又能把我怎么樣,一個死囚還張狂。”蕭無人道:“好小子,你有種!”沈在寬此時心頭火起,怒道:“當年如果不是你出現,沈姑娘又怎會枉死,都是你這禍胎,連累沈姑娘香消玉殞,你說你是不是罪該萬死,百死莫贖?”蕭無人道:“大荒門自有主人,卻要你說話。”沈在寬道:“我只是心中氣憤,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因你而亡命,想想都令人心痛!”蕭無人喃喃道:“沈姑娘因我而死,此事我一直耿耿于懷,不能忘卻,有時便想死了隨她而去,可是又不能,我要得到她的骸骨,才心甘情愿隨她而去!你說怪不怪,世上偏偏有人畏死如虎,有人舍身取義,大義為先,有人畏死如生,我皆不明白,為什么世人只知道生的好處,而不知死的快樂?能和心儀之人同眠共穴未嘗不是件好事?可是偏偏有人……”他竟哽咽地說不下去,淚水和著額頭流下血而下,面目已不似先前俊秀,變得橫糊不堪起來。
他的心已死,又何懼生死?十年前,沈姑娘為他擋毒箭而亡,從那一刻而起,他的心已萬念俱灰,可說大志已亡,再無雄心壯志,只想著賀蘭臨歿前那纖纖玉手抓住他手臂猶不自放,害怕一松手,人便消亡,一分別便是一輩子的憾事!可是世間的人終要愛別離,誰也不可以幸免,所以赤挑挑來去無牽掛!也許參不悟南國紅豆相思淚,看不到虎兕大夢歸!
前世誰是我?后世我是誰?皆不可知?身世浮沉難盡說,手攜長劍走江湖。蒼茫大地任沉浮,生平行止難定論。一手推開生死門,兩腳踏翻塵土路。皆說黃巢是英雄,爾是英雄誰是賊?
沈在寬此時也是傷心無地,不知他心中何想,忽然他情不自禁喃喃道:“沈姑娘,你好傻,當年你為什么看上這個姓蕭的小子?——難道就因為他長得好看?可是人心歹毒,他借親近你的機會,意圖謀害幫主,可說機謀深遠,非常人所比?你偏偏意亂情迷,為人所用,真的不值!”蕭無人聽他胡言亂語,不由地反駁道:“未必如你所言,我和沈姑娘是惺惺相惜,可不是你說的那樣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