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四下找尋鄭蕭蕭和趙碧兒的行蹤,因為他實在擔心她們的安危——因為此次海外求藥之行——全是為了給他續命,否則她們兩個女孩子盡可以拍拍手走人,——可是她們雖為女子,有時剛勇之氣猶勝男兒,只因她們心中一樣有著民族大義,家國情懷,知道世間有些事但知非死不可還要前行去爭取,有些事是寧死不可為,這也是世間之所以正義長存的所在!今日他醒轉,第一要務卻是關心碧兒和鄭姑娘,卻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這也是他從來如此,仿佛別人的生死大于自己,而他卻是悲天憫人,對蒼生的苦難感同身受,總是覺得老天不公,為何將人強分三六九等,而不是一視同仁,一律平等?可是他又無能為力,眼見凄風苦雨中掙扎求活的民眾,只有深深嘆息,盡自己所能去幫助他們,雖然力不能及,但是有時微光也可以愈來愈大,照亮整個世間的路!
忽然有幾個琉球兵士押解著趙碧兒和鄭蕭蕭,正向這邊走來。這時一位身著帝王之衣的王者出現——正是琉球國的中山王尚溫——嘉慶五年七月二十五日受嘉慶皇帝所派遣的使臣——趙文楷和李鼎元所攜天朝上國皇帝——嘉慶皇帝之冊封之詔書,世襲中山王,以享萬年,朝供于清國大皇帝,永沐天恩,以世世襲,國祚永長!只是這尚溫雖年紀頗輕,但是行為頗有城府,不動聲色,只是心中懷念前明——雖然明亡于今已是百多年,但是他們人人心目之中只有那個大明王朝,雖也受清國冊封,然而內心深處卻眷戀著故國明月,這是何種的英雄相惜,世間榮辱莫以成敗論英雄!花開花落自有時,一切世間萬事隨風,只有心中那份情愁忘不了前塵往事,是以每年每逢清明時節天下民眾一樣會去鐘山明孝陵祭拜于洪武大帝——只因人人心目之中有個故國明月,雖然而今在清國夷人制下,可是人人心目之中偏偏有個不滅的信念——那便是漢人天下衣冠,百多年間反清復明的事件此起彼伏從未斷絕,雖然清廷四下出擊,總是顧此失彼,有時他們不明白這些人為什么不懼生死,前仆后繼,似乎悍不畏死?
他們更加不明白當年的袁督師為何死不降滿洲人,雖被他們的皇帝冤殺也不覺得委屈,反而在臨死前寫下了那首氣貫長虹,遺留后世的以死名志的詩:一生事業總成空,半世功名在夢中!死后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守遼東!可見他滿腔愛國的豪情,雖死猶榮,他只想以死喚醒天下萬千民眾,可惜偏偏有漢奸投身滿洲人,反而替他們攻城略地,殺起人來比滿洲人還狠,可說全然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和父母邦國,雖生前榮華富貴,死后卻要受萬人唾棄,便如那殺害岳武穆的秦檜,為萬人所鄙視,便是后來的乾隆皇帝也看不起那些人,編撰史書將之一干眾人寫進“二臣傳”以為他們不忠不仁不義不孝,不知恥辱,未能臨危受命,更加不能為主上盡忠,是為大節有虧,所以是為二臣,其意不言而明。
這時中山王尚溫看了一眼正全身束縛的袁承天,見他身著清國衣冠,便心中不快,對幾名侍衛道:“他是清國的人,殺之。”幾名侍衛持刀便向他前進,來到這剛烈皇帝崇禎皇帝神主牌位之前,便要手起刀落殺之。忽然有人大聲道:“大王不可?”中山王尚溫看了一眼,卻見是臣下朱長溫,見他如此行為頗為不解,不知他出于何意,用疑惑的目光看他。朱長溫道:“大王你怎么可忘了天朝上國的恩惠,要殺清國的人,如果此間的事傳到清國,那么事必招來亡國之災難?又況且這每年祭祀之事得知,只怕后果更加不堪?所以大王三思而后行,不可意氣用事,自毀長城,到那時悔之晚矣!”尚溫看了一眼朱長溫,意似不屑,不慍不怒說道:“你想忤逆本王之意?”朱長溫卻不下跪,說道:“臣下只知世間識時務者為乎俊杰,大王何必自討苦吃,逆天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