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見他們這干東洋武士人人性情之中透著暴戾,殊非良善之輩,心想:他們一定是在本國待不下去,便出洋飄海來到中土以求重用,又恰巧攝政王多鐸網羅天下人才為其所用,以求不臣之心,兩者一拍既合,正是各有所需。柳生狷四郎為這干浪人之首腦,見這袁承天神情之中竟而透著沖天之志,似乎將來前程不可限量,心想我一路而來,所遇中土人士無一人有他這樣氣慨,今次自己可不能大意失荊州,可要小心在意,否則一不小心便有鎩羽而歸的危險,他想到此處便不敢大意,手中倭刀不知為何竟有些不受控制地抖動,心中納罕此種情況是從來未有之事,豈難道今次自己面對這袁門少主竟生氣餒不成?這實在不應該,自己可是伊賀流派的傳人,怎么可以這樣不堪呢?
他這些微的變化,袁承天豈有看不出,心道人言東洋忍術如何出神入化,似乎也并非如此啊!柳生狷四郎雙手握刀,刷地一招起手式,足下木履踏著山石枯枝亂響,而他此時已不為外物所擾,心神守一,雙目緊緊盯著袁承天,心中只一個念頭,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王;今日只要拿下這袁承天,那么余下之事不攻自破,便是手到擒來之事,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袁承天從來寬人待己,不愿多所強橫,說道:“柳生君你請!”柳生狷四郎也不謙讓,手中倭刀迎風一展,刷地一聲向著袁承天斫去,力大風疾,透著無窮的殺氣。袁承天知他為一派首腦,自非泛泛之輩,不可等閑視之,所以抽背后長劍,刷地舞了個劍舞,然而以“引蛇回洞”輕輕將這斫來的倭刀引將回旋,來時力道便行改變,變成了自戕之勢。柳生狷四郎匆忙中左手抓住右手寸關節,硬生生地將回旋砍向自己的握倭刀的右手截停在半空,已是傾其所能,這樣才免了自己自戕之虞。袁承天身子欺近,長劍翻出直刺其腿部環跳穴。柳生狷四郎腿部受刺,心中一驚,神情不免走神。袁承天更不還疑,長劍一送,未待招式用老,更是前送,噗地一聲刺中前胸。柳生狷四郎見生死一念間,更不遲疑,也顧不得門徒,腳下一頓,只見土地裂開,他身形下沉,墮入土中,只見沙土起蜿蜒向前而去,這便是忍術之中的土遁。袁承天心想殺惡務盡,決不可以讓他逃脫,以免以后為害人間——因為當年倭寇亂我海疆,多虧有戚將軍率領戚家軍才得以消除海疆倭患,以今日之情形倭人大有重復昔日之野心,所以今日便不可手下留情,否則遺留大患,得不償失,自己決不可以心存慈悲。
袁承天長劍連續刺出,劍劍刺向翻滾的土地,只是劍劍遲了半招,不得奏效,總是慢了一招半式,仿佛那土遁的柳生狷四郎有知覺一般。柳生狷四郎門人見主公受人截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便紛紛抄倭刀向溫如玉、丁寬、鹿振衣和朱嘯山四人招呼而去。
忽地前方有山石,那么柳生狷四郎便前進不得,否則便頭破血流之禍。袁承天以為一劍可以刺敵,孰料土地忽地土塵飛揚,柳生狷四郎從其中一躍而起,落于松林之中。袁承天也隨之而至,豈能讓他逃走,但見身在松林,目之所及,不見蹤影,心中一動:知道他借樹遁形,這也是忍術中之木遁,借自然界之物以蔽身形,為敵人所不見。袁承天此時知道自己只要一個不小心,便會被敵人從天而降擊殺,所以屏住呼息,步步為營,否則便會有生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