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許久,外面梆子聲響,仿佛三更天。他神情餒餒呆呆,仿佛靈魂出竅,嗒然若喪,已然在生如死的一般境地。他倚著墻壁——其實是石墻,似睡非睡,因為此時心中實在亂得很,竟而理不出一個頭緒,千愁萬緒可說是紛至沓來,一時無著。
最后終于朦朦朧朧入睡,忽然從隔壁傳來窣窣地聲響,仿佛耗子在拉扯什么物事,可是又不似,反之讓人聽了心中煩噪,難以入睡。袁承天不由自主道:“什么東西這樣討人厭,讓我看見一掌拍死他!”他說完便欲透過石縫去看,可是墻上無縫,那得機會去看,只有作罷。不料有人怒氣道:“好小子,適才是你說要一掌拍死我?”袁承天聽這聲音蒼老渾濁,可是又透著威嚴,心中不由納罕,說道:“適才在下無心之過,前輩無怪!”
那人道:“什么前輩,后輩的,老子生來最厭惡別人文縐縐說話,所以你不稱我為先輩,直呼我的姓命便是!”袁承天聽這人說話透著為老不尊,但是又不迂腐,反而顯得大義凜然,不覺心意相投,說道:“那么前輩……”他忽然住口,想想不對,人家已經不讓自己稱他為前輩,自己怎么一時又忘了,便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聽了便暢快,拍了拍手,說道:“這就對了,小朋友,你叫我朱懷中便是了。”袁承天聽他直呼自己小朋友,不覺莞爾一笑,心想自己年歲也不算小了,他倒倚老賣老,想想也無惡意,全是一片天真爛漫,毫無機心之人,心想:世間這樣的人倒少,反而那殺劫舍,無惡不做的心口不一的惡人倒多。
朱懷中見袁承天不再說話,便又自說道:“適才我聽你和傅傳書說話,得知你是袁門少主,可惜你有這樣為非作歹,不仁不義的同門師兄,可見師父也不怎樣,否則教導出這樣的狗屁徒弟,師父也是……”他的要詆毀師父,便大聲爭辨道:“我師父可是明是非之人,你可不能說他不是!”朱懷中哈哈笑道:“好,是我一時口不擇言,小朋友你不要生氣了。”袁承天氣道:“我也有名字的?”朱懷中又笑道:“人上了年紀,總是討人厭,而且說話也不著路,——對,你是袁門少主,叫做袁承天,只是奇哉怪也,你怎么反被同門大師兄拿到這攝政王府?”袁承天沒好氣道:“你不也一樣被關在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