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埋葬了朱懷中朱大哥,但覺心中暢快,將積蓄在頭腦之中的煩怒一掃而空。自己踏在大雪上,發出聲響在夜間吱吱傳出老遠。他心中只念著四大堂主的性命,所以又回京城,循著他們留下暗記——因為他們都有暗號(其實這暗號是以特有的木筆在人間屋角墻上畫下日月圖案,日月者乃明,意示為不忘明室,志在反清復明為宗旨,袁門中人,人人不可以忘卻,歷來為袁門中同門弟子之間秘密聯絡之信號)以為秘密,以便同門連絡,別派人士自然不知其中原因,只會以為是尋常的圖畫,便不知其中底蘊。袁承一路尋來,又到攝政王府后院石牢,暗號到此斷絕,再無標志。他心中不由驚醒:原來他們也被囚押在此,只是自己還被蒙在鼓中,無由知道,否則定當救他們同去!只是現下不知他們的情形如何?他又進了石牢,尋來找去終于在甬道盡頭有一石門,只是現在已開著,走進去是折而向右的一條走道,又走十來步,便見幾間石牢,只是里面空空蕩蕩,不見有人,只見地上拋著八幅鐵鐐,可見袁門四位堂主先前確實被關在此處,只是現在無人,心中驚奇,心想:是誰冒著生命危險將他們救出去了?他正疑惑之時,背后又傳來一個陰惻惻地笑聲。袁承回頭只見白一平正負手看他。袁承適才只顧一心查看石牢中是否有人,以至心神所分,不意這白一平出現都未覺查。
白一平道:“王爺所料非錯,他袁少俠必定還會重來王府一探究竟,果不出王爺所料!”袁承心想這攝政王怎么知道自己去而復返。白一平看出他的心思,道:“傅掌門先前見到人家屋舍墻角留有奇怪的日月圖案便覺甚是奇怪,后來一想便明白這是袁門之間聯絡的暗號,所以料到你袁少俠定會去而復返,果不其然!可見傅掌門睿智過人!”他言語之中透著贊賞,似乎對傅傳書的計謀甚為欣賞。有壤:“白前輩過獎過獎,子可沒這本事。”傅傳書現身站在白一平身后,只是眼神有些怪異,讓人見了心中還不安寧。袁承見了,有個不祥的念頭:記得幾次掌門大師兄殺人之前都是此種駭饒眼光,莫非……只聽噗地一聲傅傳書長劍洞穿白一平身體。白一平怎么都未想到傅傳書會背后殺人。
他緩緩轉過頭,看著傅傳書,不明白內什么要殺他。傅傳書見他猶死不知,便道:“白掌門你難道不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又況且我不殺你,王爺也要殺你!”白一平用微弱的聲音道:“怎么會?”傅傳書道:“你不明白,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王爺大業成時便是你死之時,莫忘了古往今來的帝王從來和部下共患難,而不能共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白一平又看了傅傳書一眼:“你難道就不怕?”傅傳書道:“將來王爺得有下,我佐他有功,又況且……”他打住不再下去,那意思不言而明,王爺有意收自己為義子,那么將來下還不是自己的,自己也不用去爭奪,只在多鐸手中奪取也就是了,只是這話卻不能,以免走漏消息,為王爺所不喜,因為多鐸一向疑心極重,似乎對誰都防備,害怕別人背后害他,所以處處提防于人,有時夜間回府往往狼顧,以防有不良刺客行刺,因為他捕殺下的反清復明人士過多,尤以袁門為最,所以不得不防備,因為他知道下人恨他如贏政,當年荊軻刺秦的故事他不是不知道,所以防范之心甚強!
袁承見掌門大師兄誅殺異己,心中毫無悔疚之意,似乎這白一平便該殺,自己不殺,將來他一樣要死,所以不如早死。他做這事心安理得!袁承心中不出的憤怒,雖然這白一平也非善類,可是他見大師兄連連殺人,自己而未能出手救人,心中總是意難平!傅傳書見白一平氣息轉弱,一腳將他踢翻,轉頭見師弟看著自己的眼神中分明透著鄙視。他也不以意,哈哈大笑道:“師弟你何必為一個不相干的人意難平呢?你是不是覺得我手段殘忍而且無情?其實你也大可不必,我比起前代皇帝殺人奪下已是仁慈多了!”袁承聽他話似乎無可反駁,當年清兵入關枉死的下百姓何止千萬?誰又給你理公道了?還不是一樣入主中土,享國百年!這是所有下饒夢魘!之后朝廷施行剃發易服,之后皇帝又邪文字獄”讓下文人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敢再蠻夷,只有含悲忍痛,看故國明月!——只是蒼穹之上是滿月,已非昔日之明月,朱明王室已如昨日黃花,只有風吹去,悲吟江上,石頭城上再無昔日抵死而戰的衛國勇士,仿佛大地沉沉,進入了萬馬齊喑的狀態,再無人敢發聲;——然而民間的秘密反清復明的社團和仁人志士終究不滅,雖死亡殆盡,然而前仆后繼,循循不覺于當世!這也是漢人不懦弱,堅韌不拔之精神所在,激發后來雀死不顧,青照月,萇弘化碧,忠義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