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玄羽定定地看著沈知念。
看著她眼中那份無需言說的了然和默契。
他胸中那股沉甸甸的,混雜著負疚與釋然的復雜情緒,仿佛在這一刻,被她清泉般的話語悄然撫平。
帝王伸出手,溫熱寬厚的手掌,輕輕覆上沈知念微涼的手背,力道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肯定,和難以言喻的熨帖。
“念念……”
帝王的聲音低沉醇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喑啞:“你總是最懂朕的心。”
沈知念微微一笑:“臣妾懂陛下,亦如陛下懂臣妾。”
“惟愿兩心相許。”
南宮玄羽將她擁入了懷中,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雖說帝王將恭肅太后的喪儀一切從簡,但現在畢竟還在孝期,他沒有留宿,看完沈知念和四皇子后就離開了。
南宮玄羽寬厚的背影,消失在鐘粹宮門外。
殿內重新安靜下來,燭火在夜風里微微搖曳。
沈知念端起案幾上微涼的茶盞,指尖感受著瓷壁的涼意,目光沉靜地落在跳躍的燭芯上。
“小明子。”
她忽然開口,聲音清泠泠的,聽不出情緒:“袁嬤嬤……如何了?”
小明子快步上前,躬身垂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回娘娘的話,袁嬤嬤她……殉主了。”
“恭肅太后出殯后的當夜,袁嬤嬤說是念主情深,哀慟過度,懸梁……自盡了。”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沈知念端著茶盞的手指,在冰冷的瓷壁上微微一頓。
她緩緩抬起眼,目光掃過小明子欲言又止的模樣,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因為哀慟過度,懸梁自盡殉主了?
呵……
恭肅太后臨死前那場惡毒的算計,意圖用自己的死嫁禍沈知念。
袁嬤嬤作為恭肅太后最忠心的爪牙,豈能沒有參與?
樁樁件件,恐怕都少不了袁嬤嬤的影子。
這樣一個知曉太多陰私,手上沾滿污穢,且對恭肅太后死心塌地的老奴,南宮玄羽怎么可能容她繼續活著?
怎么可能讓她有機會,將那些見不得光的秘密帶出慈寧宮,再伺機為舊主復仇?
帝王的手段,向來是斬草除根,不留后患!
沈知念平靜的聲音響起:“知道了。”
她沒有追問細節,也沒有流露出絲毫驚訝或探究。
深宮的生存法則,本就如此殘酷。
袁嬤嬤跟隨恭肅太后作惡多端,最終落得如此下場,不過是咎由自取。
她這個人,連同她知曉的所有秘密,一起被埋葬在了慈寧宮那場倉促的葬禮上。化作了深宮中,一縷無人記起的青煙。
沈知念知道,屬于柳家的時代,已經徹底落幕了。
而她腳下的路,在自身的努力,和帝王的清掃下,愈發清晰!
……
長春宮。
暮色沉沉,將殿宇的飛檐斗拱染上,一層晦暗不明的灰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