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禮乃宮廷重大典儀,關乎天家體統,娘娘意之所向。即為禮部行事準則,臣等不敢怠慢。”
顧錦瀟的話官方而刻板,挑不出錯處,卻也聽不出半分溫度。
沈知念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不再多言,終于翻開了那本奏章。
顧錦瀟則開始條理清晰地匯報起來。
從吉日擇選、祭告天地宗廟的流程;到冊寶規制、受冊當日鑾儀、儀仗、樂章;乃至各宮命婦朝賀的次序、宴席安排……巨細靡遺。
他聲音平穩,如同在宣讀一份與己無關的公文,只在提及某些特定環節時,會稍稍停頓,等待沈知念的示意。
沈知念聽得仔細,偶爾會問上一兩句,多是關于某些環節的用意,或是以往舊例。
顧錦瀟均一一恭敬作答,引經據典,解釋得清楚明白。
殿內氣氛沉靜,只有他清朗的匯報聲,和她偶爾輕柔的詢問。
陽光透過窗欞,映出細微浮塵的光柱,將兩人一坐一立的身影拉長。界限分明,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鴻溝。
他完美地扮演著恪盡職守、恭順匯報的禮部侍郎。
她也從容地履行著位高權重、溫和聆聽的皇貴妃角色。
那夜木蘭圍場的風聲鶴唳,林間的生死一線……都成了被徹底埋葬的過去。
至少,表面如此。
顧錦瀟匯報完畢,躬身行禮告退。
他轉身離去,步伐穩健,背影清俊,卻透著拒人千里的疏離。將那深埋心底,不容于世的情緒,掩蓋得密不透風,未曾回頭一瞥。
沈知念的目光,從顧錦瀟消失的殿門處緩緩收回,落在膝上那本擬定的章程奏本上,手指無意識地描摹著封面上細膩的紋路。
殿內一時靜極。
菡萏笑著開口,聲音里帶著雀躍的期待:“娘娘,顧侍郎這般能干,章程定是萬無一失。”
“算算日子,再過半個多月,便是娘娘的冊封大禮了,到時候不知是何等風光的景象呢!”
芙蕖聞言也含笑附和,語氣卻更顯周全:“是啊,娘娘。”
“這可是皇貴妃的冊封禮,規制僅次於中宮,半點馬虎不得。”
“咱們永壽宮上下,也需早早預備起來。”
“娘娘當日要穿的朝服、佩戴的首飾頭面、一應器具擺設,還有宮人們的規矩賞賜。都得細細過問,妥帖安排才好。”
沈知念抬起眼,看著兩個忠心耿耿的女官,她們臉上洋溢著為她由衷高興的笑容。
她唇角微揚,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將那本沉甸甸的奏本輕輕合上,置于一旁。
“是啊,是該預備起來了。”
沈知念感嘆道:“日子過得真快。”
這時,乳母抱著四皇子走了進來。
小家伙剛睡醒,烏溜溜的大眼睛還帶著些懵懂。
一見到沈知念,他立刻咧開小嘴,伸出胖乎乎的手臂道:“母妃,抱……抱抱……”
“阿煦,來。”
沈知念面上的些許清冷瞬間融化,伸手將四皇子接進懷里,低頭蹭了蹭他柔軟,還帶著奶香的臉頰。
逗得四皇子咯咯直笑。
正玩鬧間,秋月輕步進來稟報:“娘娘,文淑長公主在殿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