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的家就巴掌大的地方,兩張木板床中間就隔了道破布簾子,翻個身都能聽見對方喘氣。
屋里唯一的“家具”,是個撿來的破木箱,上面擺著個豁了口的搪瓷臉盆,平時洗臉、洗腳、洗菜全用它。
墻角堆著幾件換洗的粗布褂子,還有王二狗從碼頭順來的半袋糙米。
這要是被管事的發現,少不了一頓毒打。
棚戶區沒自來水,喝水得去巷口的公用龍頭排隊,一桶水兩分錢。
洗澡?夏天還能像現在這樣,去河里提幾桶涼水洗澡,冬天就只能燒點熱水,拿毛巾蘸著擦擦身子。
洗完澡后,蘇遠回房間,擦干身上的水,套上件發黃的汗衫,推開吱呀作響的木板門。
外頭天已經徹底黑了,棚戶區沒電燈,只有零星幾盞煤油燈的亮光從縫隙里透出來。
隔壁住的是個拉黃包車的老劉,正蹲在門口啃窩頭,見蘇遠出來,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黃牙:“阿青,今兒回來這么晚啊?”
蘇遠點點頭,沒多說話。這地方的人都知道他是混碼頭的,平時不怎么招惹他。
王二狗就住隔壁,這時也換好衣服推門走出來,嘴里還叼著半塊硬得像石頭的燒餅,含含糊糊道:“青哥,明晚的活兒......不會出事吧?”
其實在聽到劉堂主派發的活計只是碼頭接貨以后,他心里就沒那么怕了,二狗子怕的是暗殺或綁架這類黑活。
現在這么問,也只是他下意識的謹慎。
蘇遠抬頭看了眼黑漆漆的天:“不知道啊。”
這次的任務不可能簡單,因為涉及到扶起龍紋石柱的s級任務,一定危險重重。
可能會有敵對勢力截獲,也可能會從船艙里沖出一群喪尸......不對,是僵尸。
但這些話他不可能對王二狗說,并且,他也不打算再給這個“碼頭最怕事”的漢子施加壓力了。
劉堂主親自派的活,像他這種底層人,已經沒有拒絕的權利,無論如何他都已經參與進來了。
自已能做的,就是盡量護著他點。
“青子——青子哎——”王二狗的屋子里傳來蒼老微弱的呼喚。
蘇遠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王二狗和他說:“青哥,我娘叫你呢。”
“哦哦。”
蘇遠跟在王二狗屁股后面進了屋,一股中藥味撲面而來,形如枯槁的老太太躺在床上,嘴里還喊著:“青子唉......”
蘇遠走過去,彎下腰:“大娘,您說。”
老太太沒聽清:“啊?你說啥?大點聲!”
蘇遠提高音量:“我說——您叫我干啥?
"
老太太:
"哦,我問你吃飯了沒?
"
蘇遠:“吃過了!”
老太太:“啥?你還沒吃?狗兒!快去給曹小子盛飯!”
“我娘這耳朵越來越背了。”王二狗撓了撓頭,湊到她耳旁喊:“娘,青哥說他吃過了!”
“哦,吃過了啊......”老太太終于聽清了,她用渾濁蒼老的眼睛看向蘇遠,慈祥的笑道:“青子啊,攢錢娶媳婦了沒?”
這條件怎么娶媳婦......一個屋子都住不進兩個人......蘇遠撓撓頭:“大娘,我現在沒想這個。
"
老太太依舊耳背:“啥?你想娶兩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