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不是我害死的,這能怪誰呢?要怪就怪那個曹青!”劉三低頭看著王二狗,冷哼一聲:“你說你娘苦了一輩子,臨了連口熱粥都沒喝上。曹青倒是跑得快,留下你們母子......”
“我知道這件事跟你沒關系,否則你也不會留個把柄在家里。”劉三態度先是變的溫和,然后突然提高音量,“但只要你指認曹青的下落,我劉三對關二爺發誓,一定厚葬你娘,再給你五百大洋安家費!
"
堂內靜得可怕,只剩下王二狗那如野獸一般的喘息聲。
劉三的話字字誅心,王二狗想到了自已小時候,他爹不知道因為什么事,被人活活打死后丟進江里。
那年王二狗才七歲,記得爹被撈上來時,渾身泡得發白,像一個腫起的發面饅頭。
他娘抱著尸首哭昏過去三回,醒來后卻連喪事都不敢大辦,只用草席一卷,趁夜埋在了亂葬崗。
從那以后,他娘就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
白天給人漿洗衣裳,晚上就著豆大的油燈納鞋底,咳著血也要多掙幾個銅板。
她一個寡婦家,既沒改嫁也沒拋下兒子,硬是把他撫養長大成人。
有次他半夜醒來,看見娘跪在灶王爺前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求菩薩開眼,讓我這老婆子多活兩年,等狗兒長大成人......”
王二狗盯著娘親青白的臉,突然像被抽了筋似的,癱軟如一條死狗。
“知......知道了,我說。”
“這才像話!”劉三臉上堆出笑紋:
"那你老老實實說,車沖進墳地后到底出了什么岔子?曹青做了什么?他現在藏哪了?一個細節都不許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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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車沖進墳地后就遭了埋伏......四面八方都是槍聲......”
“你們那輛車怎會沖進墳地?究竟出了什么岔子?”劉三身子前傾,連珠炮似的追問:“伏擊老馬他們的是哪些人?可還記得模樣?王二狗啊,你只管說實話。我親自帶人去抓,你只要在旁邊指認就行。你娘的棺材我都備好了,上好的楠木......”
“是......是因為我......”
“你......?”
劉三臉上的笑容驟然僵住。
"我......我用槍崩了司機,車才沖進墳地的......”王二狗嘿嘿一笑,露出染血的牙:“車上的人都被我宰了,一槍一個,曹青也不例外......”
“放你娘的屁!”劉三一腳踹翻木椅,他憤怒的指著王二狗:“就你這熊樣也敢殺人?老子看你是活膩歪了!我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想清楚了再說!”
“本......本來是不敢的......”王二狗斷斷續續地說,“可當時到了碼頭,我們接了貨物,這才發現還有幾個嘴里講日語的醫生。我才知道劉堂主原來是在幫日本人做事,我們漕幫原來已經變成日本人......”
一只牛皮靴子狠狠碾在王二狗臉上,劉三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閉嘴!”
明眼人都知道王二狗在胡謅,可他最恨的就是這等賤骨頭突然硬氣起來,沒來由叫他心頭火起。
堂內一片死寂,在劉三看不到的角落,幾名漕幫幫眾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