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用掌握權力者決定正確與否替代道德上的審判聽起來好像有點太不得民心了,但也有人覺得人不應該掌握道德。
基沃托斯或許不應該是一個供學生們上課學習生活的巨型城市——而應當是一個巨大的生物有機體,是帶有目的、理性、和利益訴求的。這便是聯邦學生會對基沃托斯的看法,也是各大學校對她們自治區的看法。
老師認為這是不對的,即便是法戈在了解到了這些學校運轉的方方面面和它造成的種種惡果之后,也感到陣陣無力。
按照這些學生的看法,在看到一個學生的身份之前,先看到的部分是對方是敵是友,而學校的學生會不管多么過分,也都是“友”的一部分,因此只要將本來存在的內部問題依靠身份辨認的方式轉移到外部去,就能同時實現對外的團結和對內的穩定。
從這個角度出發,而不是從事實的角度出發——準確的說,是從學院政治的角度出發,小梓必須從重處罰才能繼續維持學校中的團結。
將小梓的身份劃為“敵人”,然后對“敵人”這個寬泛的標簽進行批判和懲罰,滿足學校對內對外的同一性。內部的同一性是排除了作為異質的小梓,對外則是排除了作為異質的“敵人”。
而這原本是野蠻和殘忍的手段,依靠學生們群情激憤的控訴,茶會執行了學生們的要求——這也就是茶會的代表性。借由學生的聲音,落實茶會的意志,這種由學生聲音作為掩護的茶會的意志,最終還是能超越校規,擁有最高和最后的決斷權力。
只要控制好這兩件武器,不管是誰都可以解決,不管是什么問題都可以解決。
換句話說,如果茶會想的話,老師也可以立刻被排除出去——只是法戈懷疑茶會的實際能力還不足以支撐她們做這種事情。
對于掌權者來說這個系統肯定是個好東西,可以讓學生假裝學校是屬于自己的,也能讓自己的權力超越校規的桎梏——因為自己可是代表的學生的聲音啊!
但是對于老師來說,這種系統和史山代碼差不了多少。
他現在都能想象到茶會在組織對小梓的公審的時候會說些什么了——“圣三一只有一個敵人,那就是〇〇〇”,“刺殺茶會成員,就是和圣三一學院為敵”。
學生的民主并非是由學生決定誰來當茶會首席,而是茶會對學生的訴求提出響應。茶會集中學生的訴求,再由茶會行使權力進行落實......這還是號稱學生自有、自享、自治的學院自治區嗎?將學校的主體從學生偷偷的換成了茶會,這不是在顛覆學生自治的初衷嗎?
老師撫摸著自己的尾戒,對現在的情況越想越不對勁。
換句話說,掌握權力的人可以隨時調動學生的訴求,然后以此作為鐵拳的燃料對著任何自己看不順眼的東西重拳出擊。聽起來好像是一種效率很高,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方式——老師也不否認這一點確實有可取之處。
但就像是現在要面臨的問題一般,小梓的事情可大可小,甚至說在圣婭和渚傷愈的現在,幾乎沒有造成任何的負面結果,甚至說是達成了一個相對較好的結果的時候......如果茶會選擇在這時候無中生有一個她們需要面臨的“敵人”,這樣老師和小梓又該如何應對?
不是老師不信任這群學生們會不會落井下石,畢竟渚的“敗則懷恨在心,勝則反攻倒算”的心理狀態法戈還是有點預感的,他必須做最差的打算。
這種方式對老師很有吸引力,但終究還是選擇不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
如果說學院的和基沃托斯的管理工作最重要的是治與亂,是分清“敵人和朋友”,那么自己大可以打倒凱撒,打倒神名十字,打倒無限圖書館,打倒史林皮亞,打倒諸圣相通,但是所有的敵人都找完了之后,接下來自己應該做什么呢?
另外,自己作為例外的主權者,合法性又在哪里呢?除了學生們的愛戴和前代會長大羅娜的金口玉言之外。
誒呀......總感覺在另一條世界線上天天在發生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