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酒精倒在傷口上時,他的身體猛地繃直,手指深深掐入木板。
郭嘉玲的動作盡可能快而準,刮除腐肉,撒上消炎粉,再用干凈的繃帶包扎好。
“肋骨我沒辦法,”她擦掉額頭的汗水,“只能固定,等專業醫生再處理。”
胡天佑吐出木棍,上面留下深深的牙印。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謝謝,現在說說你的計劃。”
郭嘉玲展開一張香港地圖:“我認識一個漁夫,住在西貢附近,如果他還在,能帶我們出海灣采集海藻。回來后在教堂地下室建立臨時實驗室,瑪麗雖然……但設備還在。”
“日軍肯定在找我們,”胡天佑指出,“佐藤不會放棄的。”
“所以我們分頭行動,你聯絡地下抵抗組織,準備分發網絡,我去采集原料,制備解毒劑。”
胡天佑沉思片刻:“游擊隊在香港島有個秘密據點,在赤柱附近,如果我們能聯絡上他們就好了。”
“那就這么定了。”郭嘉玲伸出傷痕累累的手。
胡天佑握住她的手,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郭嘉玲的呼喚聲越來越遠。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倉庫門口出現幾個模糊的人影……
意識浮浮沉沉。
胡天佑夢見陸小曼站在遠處向他微笑,夢見林少陽在東京櫻花樹下讀書的樣子,夢見王鐵梅在供水廠爆炸的火光中轉身向他揮手告別。
他們的嘴唇都在動,但他聽不見任何聲音。
“天佑!天佑!”
一個熟悉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胡天佑艱難地睜開眼,看到一張黝黑粗糙的臉——是老周,香港游擊隊的隊長。
“老周,你怎么在這里?”
“先別說話,”老周扶他坐起來,“你肺葉有傷,不能平躺。”
胡天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個簡陋的棚屋里,墻上掛滿了漁網和船槳。
透過窗戶能看到一片小海灘和幾艘漁船。
郭嘉玲坐在角落,正和一名老者討論著什么,面前攤開著林小雨的筆記。
“西貢?”胡天佑虛弱地問道。
老周點點頭:“你的女同志找到我們時都快虛脫了,我們的人帶她去了海藻灣,已經采集到需要的原料。”他遞給胡天佑一杯熱茶,“城里情況很糟,已經有三百多人出現中毒癥狀,死了四十多個,大多是孩子。”
胡天佑握緊茶杯,熱力透過陶瓷傳到掌心:“解毒劑,還需要多久?”
“郭同志說第一批今晚就能出來。”老周壓低聲音,“日軍封鎖了消息,但我們已經聯絡上重慶方面,一旦解毒劑證實有效,內地會立刻開始大規模生產。”
胡天佑試圖下床,被老周按了回去:“別急,你戰友用命換來的時間,別浪費在無謂的逞強上。”
“戰友……”胡天佑的眼前又浮現王鐵梅最后的身影,“孤兒院的孩子們……”
“都救出來了,,老周露出難得的微笑,“二十七名,都藏在我們根據地,有個小女孩一直念叨著小雨姐姐,可能是認識林少陽的妹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