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屋檐不斷地滴落,黑夜中,胡天佑走在一條濕滑的青石板路上。
突然,他停在法租界一棟不起眼的公寓樓下。
這幾天,自己只顧著宰殺宮崎駿馬,完全忘記了與聯絡人曹三寶約定的接頭時間。
他深吸一口氣,摸了摸左臉頰尚未消腫的傷口,不過想到那個日本畜生臨死前驚恐的眼神,胡天佑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但隨即,他的表情又凝重起來——這次行動雖然成功,卻違反了組織紀律。
胡天佑摸黑來到裁縫鋪,按照約定的節奏輕叩門板:三長兩短,停頓,再兩長一短。
門開了一條縫,曹三寶那張嚴肅的臉出現在昏暗的光線中。
他四十出頭,眼角已經有了細密的皺紋,但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鷹隼。
“進來。”曹三寶的聲音壓得很低,側身讓胡天佑進入。
屋內窗簾緊閉,只有一盞臺燈發出微弱的光。
胡天佑剛關上門,曹三寶就一拳砸在茶幾上,茶杯被震得叮當作響。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曹三寶極力控制著音量,但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鋒利,“擅自行動,錯過接頭時間,你當這是兒戲嗎?”
胡天佑站得筆直,雨水從他的風衣下擺滴落,在地板上積成一小灘水洼。
“宮崎駿馬在閘北區槍殺了那么多無辜百姓,我不能……”
“你不能什么?”曹三寶打斷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同胞被殺?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心痛?整個上海每天有多少人死在日本人手里,你殺得過來嗎?”
胡天佑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想起在福煦路,匕首刺進宮崎駿馬喉嚨時那種溫熱黏膩的觸感。
“至少我又干掉了一個日本畜生。”
曹三寶突然上前一步,揪住胡天佑的衣領。
“你以為你是誰?孤膽英雄?”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擅自行動,老陳差點暴露?我們花了三個月時間在警察局安插的線人,就因為要幫你擦屁股,現在不得不撤離上海!”
胡天佑的瞳孔猛地收縮,他沒想到后果會這么嚴重。
“我……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曹三寶松開手,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胡天佑同志,組織知道你的能力,也看重你的能力,但地下工作不是逞匹夫之勇,我們需要的是紀律,是全局觀念!你渾身是鐵又能打幾顆釘?”
窗外的雨聲更大了,胡天佑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他低下頭:“老曹,我錯了,請求組織給我處分。”
曹三寶盯著他看了良久,終于嘆了口氣坐下。
“坐吧,把情況詳細匯報一遍。”
半小時后,胡天佑匯報完畢,曹三寶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行動本身還算干凈,現場沒留下線索,日本人現在把賬算在了軍統頭上,這倒是件好事。”他頓了頓,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牛皮紙袋,“組織有更重要任務交給你。”
胡天佑接過紙袋,抽出里面的文件。